沈瑜林微微一笑,起身道:“卫兄客气。”

那该是她的,她是赵姨娘的女儿,她所有的都该是她的!

姬谦眯眼,笑道:“阁下便是陈延青陈将军罢?今日要多谢阁下了。”

沈瑜林仍僵在那里,任冷风一阵阵灌进后脖领。

苏明音拢了拢白狐围脖,笑道:“倒是应景。”

贾政见他不认亲父,又这般惺惺作态,怒极,扬手就要打,却被沈襄一把按住了手腕,贾家男人个个中看不中用,哪里是沈襄对手,贾政一节腕子被捏得几乎要折断也没能扯回来,脸色青红交替,旁人也只道他无以对。

三岁看到老,人的心性是天生的。五岁那年他掐着日子设了连环计让几个庶兄为了帝师弟子席位争天抢地,丑态毕现。自己却入了祖父门庭,后拜了帝师,几番筹谋,一举成了关门弟子,这便是他与生俱来的,谋。

车里只有他和贾宝玉,十二岁的少年举止轻浮,一身脂粉女儿气,因他的漠然打量,眼神渐渐闪烁。

陈延青唬了一跳,“你可别蒙人赵哥,你会做账不?”

这被人唤做赵姨娘的妇人,行虽粗鄙些,倒是难得一片爱子之心,可惜,她的儿子却已无辜丧命。

手边放着的是一册论语,此时孔夫子还未被捧上神坛,学生多读些春秋,赵略,显书,道德经。

前世煌煌一部论语倒背如流,他自是无甚兴趣再读,只沈襄是儒家弟子,这却是他布置的功课,须写注语的,无奈又重温一遍。

写到一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雪呼啸着刮进了些许,又被来人关在门外,却是锦绣。

“公子,天晚了,锦绣来送饭。”

沈瑜林微移火炉,点点头,“摆上罢。”

看看天色果然暗下了,他只得“命锦绣寻了那明瓦琉璃灯点上,房中骤然一亮。

锦绣从食盒中取出两碟清炒小菜,一盘软面小点心,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盅香浓的鸡汤。

用了膳,被撇去油的汤已微冷,舀了半勺,他眉心微皱,果然有些腥了。

锦绣见他去倒酒,忙道:“公子,夜间饮酒伤身,不如把汤喝了吧?”

沈瑜林目光微闪,笑道:“无妨,梅中填姜,正好暖胃。”

锦绣只得收拾下去了。

一夜雪亮,难成眠。

次日,雪停。

常道,霜前冷,雪后寒,若说昨日沈瑜林还不觉什么,今早却是窝在被里不愿动弹了。

将冰冷的脸颊埋进温热的臂弯里,困意渐涌。

书院前几日便放了假,沈襄那里却是日日须到的,他已听见了小丫环的敲门声。

沈瑜林无奈翻了个身,掀被,坐起身来,倦道:“进来。”

来的果然是一双低眉顺眼的小丫环,捧着干净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沈瑜林前世被大长公主束缚,从不叫女子近身,如此也成了习惯,自更衣洗漱。

平素用锦绣顺了手,今日倒觉得丫环的手艺粗糙起来,沈瑜林皱眉,道:“且放下罢,去寻那只红狐帽来。”

他自用一根短玉簪绾了,戴上红狐帽便出了房门。

他方才并未唤锦绣,因知道唤来的却不会是他。

昨日那人也不知是谁家细作,马脚颇多。

他有一新一旧两盏明瓦灯,那新灯式样精巧,却不甚明亮,只是摆着好看,惯用的反而收在柜子里,昨日那人却是径直点了桌上那盏。

锦绣看着开朗,对他这主子却是恭谨寡,昨日那人却是一副八面玲珑模样。

他这几日在练酒量,入夜饮酒更是寻常,偏只昨日

树大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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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天气渐暖,正巧苏明音来寻,沈襄晓得他这几日原是被拘狠了的,便点头道:“须得在掌灯前回府。”

沈瑜林应了是,也未带那“锦绣”,同苏明音一道儿去了。

京中繁华更甚往昔,街头巷尾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儿,一眼看去,颇有些太平盛世的意味。

然而沈瑜林却知道,真正的盛世,还没有开端。

“你那诗作可真真是风光了一把,旁的不说,便是那一手字体已是登峰造极”苏明音笑道。

沈瑜林却是一怔,想起日前种种,无奈道:“只怕是登峰造极的轻狂随意罢。”

那是他年少时最喜的宁朝宋知秋的一叶体,形神俱无,唯重风骨,后世争议却颇多。

二人谈笑着入了一间酒楼,正欲进雅间,苏明音道:“轻狂怎么了?我便爱你前几日那般轻狂劲儿,大好年华,偏做出一副暮气沉沉的模样何苦来哉?”

他这边正扭头同沈瑜林说话,却不防撞到一人身上,后退半步。

“抱歉”

他抬头看去,却是一怔,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