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是要去拜见舅姑?”

庄雨潇的脸腾就红了,微含薄嗔道:“阿兄怎可妄言,污阿潇之名节?方才园中的话阿兄沒有听见不成?”

李氏正坐在榻上品茶,见他们回來,未语先笑,“新婚大喜的你们不在房里守房,一大早就跑出去做什么?你们也沒个忌讳。”

站在石榴树下,庄雨潇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端午的续命缕,“记得!怎么不记得?那年我曾在这里为阿兄系上续命缕。”

“不想!”庄雨潇果断地说道,拉起华衾蒙住了头。

吃完饭,庄雨潇离开偏厅回到卧房。

芳儿连忙笑说:“并没有什么规矩,小娘子只管随意吩咐就是了。”

罗成耐着性子望着众人退出青帐,这才舒展了一下几乎僵硬的筋骨,侧看了看和自己并肩坐在象牙床上的庄雨潇。

罗成在傧相指引下在拜垫的左侧站好;裴氏便引着庄雨潇在拜垫右侧立下。

罗成和庄雨潇在庄金梁和兰氏等人的簇拥下进来,在拜垫上跪倒大礼参拜。

杜文忠耐着性子,赔笑道:“奉家主之命前来迎请庄家小娘子于归。请诸位娘子行个方便,免得耽误吉时良辰。”

“小娘子已经大妆完毕,请兰娘子放心!”裴氏笑着说。

兰氏看着庄雨潇惊讶的神情,心里暗笑,“妹妹果然好眼力,罗郎子和妹妹真是天生地造的神仙眷侣,不知道要羡煞世间多少痴男旷女啊。”

“这孩子……”秦王妃诧异道:“你不如愿何不早说?不说你小时候和阿潇耳鬓厮磨长了几岁,早听闻那孩子长大后越端庄雅丽,且知书达理,你有什么不如愿的?你想找什么样的?”

罗成看着庄雨潇亮晶晶的眼睛里,那一抹藏着狡黠的笑容不由失笑。这样的笑容太过熟悉,虽然十余年不曾见过,如今重现在眼前,仿佛让时光瞬间回到那两小无猜的年纪。

他那一番话平和中透着杀机,吩咐罗景动手时冰冷无情的生硬犹如五殿修罗。耳闻那两个黑衣人凄厉的惨叫,目睹那扭曲的面容,依旧平静如初,一丝不为所动。这样的罗成和方才的温柔和善判若两人。

本该宁静的初春夜晚,因为这一场战斗而显得格外惨烈、冷酷。

罗成趁乱回到中军,命罗春召集孙智、关勇、靳锋等人前来。

杜文忠一时的错愕过后,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便是‘引蛇出洞’了!”

罗成见房里没有别人了,才向罗春、罗明道:“你们说,我是不是该给蜀王一个教训?”

罗成话音落地,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杨秀盯着罗成对他有什么益处。因为众人的沉默,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罗成垂敛眼不时轻击案几的声音传出,让安静的房间更添几分安静。

罗成点头,缓步出了内院。罗成和罗明正立在院门前窃窃私语,不时捂着嘴嬉笑。看见罗成出来,连忙正色跟了过来。

罗春服侍罗成更衣净面;罗明向驿站要来风炉,净水等物,烧水烹茶;罗景铺设卧具,忙得不可开交。等一切安置妥当,罗成命罗春唤来关勇、孙智。

罗成一脸正色,垂手而立,静静听着庄夫人的教诲。等庄夫人说完,连忙说道:“外母的教诲罗成谨记在心里不敢稍有忘却!请外母放心!”

“难得他有这份心!”庄雨潇暗暗感激罗成的细心周到,和为庄家的这份心意。

“阿奶!……”

庄毅回到内宅自己的卧房,庄夫人正卸了晚装,准备安寝。见庄毅进来,连忙迎过来接了大衣裳,“回来了?”

话音未落,有人回报宫里的太妃遣人来了。庄毅闻言,不由自主地心里一抖。刚刚得到宇文五郎和陶德修会面的消息,宫里又来人,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牵连谁也说不准。

冰琴虽然爱和庄雨潇玩闹,可也不是没有眼色,不知规矩的,见庄雨潇臊了,便不敢再过于取笑。正色说道:“听说宫里来人了,要录小娘子的名字进礼聘的名册。相公说小娘子已经许了人,那内侍还不相信。后来,罗郎子便来了。三言两语打了内侍去了。因此,相公便挽留罗郎子住几天,怕宫里再有人找麻烦。”

罗成随侍童来到书房。侍童挑起帘子,请罗成进去,自去捧热水,拿衣服。罗成举目四望,打量了一下这间精致的书房。

庄金梁扶着庄毅落座,关切地问道:“父亲,怎么样了?”

因此,面对罗成的询问,连忙放下一脸的傲慢,打点起和善的笑容,道:“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数年来从未听说庄家小娘子许配人家,京里人人皆知她尚未许字。皇家礼聘采选之际,突然说庄家小娘子已经许了人家。怎能不让人有所怀疑?”

庄毅连忙说道:“此等大事,某怎敢开玩笑呢!陶内监说笑了。小女确实已经许了人家。”

言太妃落座,先是宫妃拜寿,再是命妇拜寿,最后是随侍在命妇身边的官宦家小娘子拜寿。庄雨潇和兰氏夹杂在众位小娘子中拜了寿,依着次序归座。

“这些是昔年几位媳妇以及咱们长女,次女的妆奁单子。阿潇的妆奁就按照旧例采办可否?”庄夫人说道。

罗成让杜文忠打趣的话说得一抹红晕飞上双颊,蹙眉说道:“兄长说笑了!”

“怎么了?什么物件要妹妹这么谨慎?莫非有什么私密不成?”兰氏一边说着,一边仍要揭锦帕。

庄毅双手接了,回身放在案上,解开楠木匣上的五彩丝线,用尖刀划开封题,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罗成的通婚书。打开一看,不觉有些纳闷。书写通婚书所用的纸张看上去有些古旧,不似新纸。刚要依照古礼朗读通婚书的内容,待看清通婚书的内容的时候微微一愣,张开的嘴旋即又合上了,心内略一辗转,随即便已了然。微微一笑,道:“这通婚书是出自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