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头朝宣正帝作别,“父皇,孩儿先走一步,去见皇爷爷了。”

“他们放火烧门啦,这可怎么办?”留守的几人心下惊惧,无意识地往后退缩着,生怕他们会跟刚刚那个王力一样,烫成了虾米。

小金氏微红着脸,得了温婧蓉的允许才半侧着身子,解了上衣扣子托着笑笑喂了。这一下动作就看得出来小金氏是个能带孩子的,等她奶完了孩子,温婧蓉便让许嬷嬷跟着小金氏,带笑笑回他自己院里歇息。

温景新和枣儿两人手上拎着这水淋淋的腥臭东西,也不好再逛,找到温婧蓉和慕容明珠他们,说是要先他们一步回别院去。温婧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手上的奇怪东西,多问了一句才知道他们买了河蚌。

他忽然想起了许多前尘旧事,笑着跟温婧蓉说了自己当年多么傻,以为功课比哥哥做得更好,剑握得更稳,就能让大人们高看自己一分,浪费了许多该玩乐的时间。

董氏被她的镇定所感染,也定下心神来,掀了她的裙子看了一眼,裤子上沾着的羊水并不算多,她松了口气,问道,“王妃肚子可有痛感?”

慕容明珠自她怀孕以来一直睡得很浅,夜里头她几次小腿抽筋,人困得还没醒呢,他就醒了过来,帮着按好了,等她眉头松了,才打着哈欠又抱着她睡下。这会儿她动静这么大,慕容明珠也顿时被吵醒了,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二楼众人的心思早就飘远,等底下的人群忽然沸腾了起来,定睛一看,正是花神的游行队伍往他们这边方向来了。各家都盯紧了自己的花车,上头的荷包不少都是府上的家人故意多扔上去的,但是一比起来,还是不如队伍尾巴的那辆花车上头的数量多。

话说文精忠回到家中,面上带了几分郁郁寡欢的,跟他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董氏哪里还看不出来。亲自服侍这他换了居家的长袍,又是端茶送水的,好一会儿才看他脸上好了些。

慕容明珠偷偷去勾她的手,一双美目半分不错地紧盯着她,目光柔得能化出水来。

“是天妒红颜。”温婧蓉听她学舌学得不知所以,纠正道。

温婧蓉摇头,她又不是这里的土著,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她说完停顿了一会儿,明显是等着慕容明珠考虑好了能做出回复。娶王妃却不办婚礼,这事儿看着虽然简单,却不太好办,毕竟做皇家儿媳规矩多如牛毛,但也不是完全办不到,慕容明珠度量了下便点头应了。

说是家宴,到底位份排在那里,天家子女人伦亲情寡淡如水,更是从小便学会了看上头的眼色行事,都知道慕容明珠虽是太后亲儿,却一直不受太后待见,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糊涂。上头的不理会景王,在座的成王,齐王等也只当作他不存在,竟连敷衍一声都无。

目送着温婧蓉跟被踩了尾巴似的逃走了,慕容明珠脸上的微笑慢慢冻住,看了眼回来复命的黑风,问道,“情况怎么样?”

幸好自己当时出门的时候有顺手带上了那盘红豆糕点,知道他喜洁,温婧蓉从袖袋里抽出干净的丝帕,帮他擦了脸,再擦净了手,这才将那包红豆糕递了过去,“干是干了点,好歹能填些肚子,你慢着点吃。”

“茶是冷的。”慕容明珠淡声提醒道,今天因着红拂无状,他早早地将她赶了出去,房中的茶水便没人换了。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慕容明珠的字,虽然温婧蓉也不是很懂书法,但是总觉得他写的字笔画里头长着筋骨,看着特别有味道,学写毛笔字的时候便下意识地照着他的字临摹了。开始她一笔一划都还写得歪歪扭扭,幸好她腕力惊人,在适应了几天之后竟也写得像模像样了,让一直看着她学写字的慕容明珠很是惊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压根不可能会相信世上能有人这么快就能从无到有,写出这样一手能见人的字来。

堂堂王爷在自己辖制下被人掳走,余杭县令一大清早被黑风从床上拎起,还没来得及发火,便被这消息给震得险些跌坐在地上。一边心里咒骂着这方家果然该断子绝孙的,连王爷也敢掳,一边生怕自己头顶乌纱帽不保,连忙喊来师爷开了库房,取了在官府留底的地契给黑风等人。

不过温婧蓉并不是很想让他去,一是集市上比较脏乱,二是今天刚好是赶集的日子,附近的村落的村民们都会趁着每个月的这一天来余杭镇上,交换有无,也就意味着今天街上的人会特别多,到时候他推着一个轮椅怕是不太方便。

慕容明珠看着她绯红成一片的脸,点了点头。心底涌上一分欣喜,温婧蓉她到底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再多给些时日,他总能将这一分,变成十分的。他们慕容家霸道惯了,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他现下对她有一分,就要温婧蓉未来拿十分来换。被他盯上了,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认了!

慕容明珠犹豫着往她背上摸了摸,牛奶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人打呼噜一样,让他有几分新奇。

那般眼巴巴的眼神,好似温婧蓉虐待了他,没给他好东西吃似的。温婧蓉便撕了半个馒头递了过去,慕容明珠下意识地接了,在她的眼神中默默地咬了一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馒头是她吃过的,要吐出来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吃了大半。

黑风他们以为慕容明珠撤了众人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所以眼看着温婧蓉走错了厢房,也打着让她多跟王爷接触接触看看的小算盘没有阻止,却没料到自家主子竟一时感伤落泪了,还好死不死地被温婧蓉撞了个正着。两人这会儿已经料定自己等会儿定逃不过一番责罚,心中担忧的却不是自身,而是还在厢房中跟自家主子对峙着的温婧蓉。

温婧蓉暖暖地笑了。枣儿看看这温婧蓉,又看看温景新,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却觉得这一刻这两兄妹眼角眉梢的温情,暖得叫人从心底熨帖了起来。

小胖子很快成了温家不可或缺的一员,过上了每天有枣儿梳毛,温婧蓉喂食,温景新陪着溜圈的幸福生活。不过它还是有着看家狗的尊严的,每天能让枣儿他们上手的时间也就那么点,等点儿过了就对他们爱理不理的了。也只有对上温婧蓉的时候,它的尾巴摇得格外欢快,除了吃饭,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陪着温婧蓉在院子里头跑步,在她面前温顺得跟只绵羊一般,看得枣儿艳羡不已。

手头虽然宽裕了,温婧蓉却不是大手大脚的人,打定了主意这次搬家了还是先租屋住个一年半载,等邻里都熟悉了再决定买不买房子。

小小的一盅燕窝粥,份量还不足二两,黑雪好说歹说,也只劝得他用了三小勺子而已。眼见着主子救回来的短短几日,下巴便尖了许多,怎能让黑雪不着急。

他嘴里还有一句“你就算过来了也帮不上忙”,话到嘴边险险地咽下去了。若是之前的慕容明珠断是不会考虑到别人的心情的,失忆了的他这段时间吃住在牛家,被温婧蓉耳濡目染的,稍微会体谅别人了些。

大概是“认亲”成功了。等熬过这次,慕容明珠应该就会跟着黑风他们离开,她和牛大宝也能重归平静的田园生活。

最后还是里正孙子在边上劝了一句,便拿做完衣服剩下的料子和棉花抵工钱。其实做完他们的衣服,材料能剩下的不多。温婧蓉见劝说不过,只好等下次进山打了猎物再说。

等了不到半分钟,草丛里头忽然钻出条黑黄相间的蛇来,兹兹地吐着信子。

牛大宝应了声,慢慢地细细咀嚼着。而慕容明珠却是咬了一口便不肯再吃了,果然如她所料,温婧蓉不在意地接过他推回来的半块红豆糕,转身就塞到了自己嘴巴里,自然地让慕容明珠都来不及惊讶。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快都饿死了。”

他再转头看看这间狭小到转个身都能撞到彼此的房间,除了灶台前面有个小矮几和他睡着的床之外,竟然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有。他先是以为他们穷,后来才意识到这是怕他眼睛不方便,会磕碰到。

下山的时候因为心里轻快,她很快就回到了温家建在半山腰的小木屋,远远地看见自己烟囱也在冒着做饭的白烟,她心中一暖,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些,轻轻推开有些老旧了的木门。

第一百二十七章有孕上

离府的那天,胖子叼着已经长成大猫了的牛奶寸步不离地跟着温婧蓉,生怕她又将自己扔在府里似的。温婧蓉本来也的确不想带它,这一路上照顾人都已经很麻烦了,再加上这一猫一狗,每天给他们弄吃的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最后还是慕容明珠看它叼着牛奶到处走的样子实在有趣,拍板决定了走动时候也要带上他们两个。

温景新和枣儿将铺子交给掌柜的照顾,打好了行李锁了院门,跟着景王府的车队一路向西南家去。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辈子除非是妹妹他们最后在牛家村定居下来,他跟枣儿这次回家乡,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他想将枣儿带到爹娘坟前给他们看一看,等过了年,枣儿及笄了,他便开口问她肯不肯嫁自己。若是不肯,身契照样还她,在京里头帮忙找个老实的嫁了。有温婧蓉送的嫁妆,来求枣儿的只会多不会少,兴许还有比他更好的人家能选呢。

温景新这边想得干脆,白日里一看到枣儿便熄了火,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枣儿背地里还以为他这是厌了自己,好一阵子伤心。

温婧蓉每天就看这两人别扭来别扭去的,险些都要忍不住把他们两个中间的这层窗户纸给捅破,她都已经反复跟枣儿暗示了,她却全然听不懂,照样伤心自己的。温婧蓉索性扔开了不管,追媳妇这种事情,还是得让她哥自己来,旁人再着急也无用。

一行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到了山东,见过太后,又绕到文精忠府上去看了董氏,许久没见,董氏早已经收服了这一带的官太太们,连着儿子的亲事也有了着落,见着温婧蓉等人十分欢喜,连着招待了两天,慕容明珠实在待不住了,才送他们到了津口坐船。

慕容明珠原本以为到了水路,船舱矮小,船身又容易晃荡,他便没办法做复健了。没想到温婧蓉找人定做了一个齐胸高的大木桶,专门放在船舱中供他练习站立用。大木桶中加上水,再由温婧蓉把他抱进去,有了水的浮力,他站在大木桶中既不费力,船身再晃动的时候也影响不到他,不至于摔得东倒西歪的。

这个大木桶不但赢得了孩子他爸的赞赏,连在一旁看着的笑笑都兴高采烈的,一个劲地想往大木桶里头扑。温婧蓉见他十分想要玩的样子,扶着笑笑的脖子也将他放进水里去。只见他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很快就掌握到了漂浮的诀窍,甩手就在桶里游动起来。撞到慕容明珠的手臂时,笑笑还好奇地摸了摸,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是可以抱着玩水的,立刻撒欢了地抱住他不放,两只小胖腿在水里踢着水花,扑腾扑腾的,好不热闹。

被儿子这么一分神,每日的水中复健慕容明珠也不觉得难熬了。两父子一个扶着木桶练站立,一个抱了他爹的手臂踢水花玩,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