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名叫“晚枫の色”,陈绯和肖策在门口接待处脱了鞋进去。店员告知他们,店内包厢都被预订完了,只能坐在大堂进餐。

“你是谁?”

曹三染了头黄毛,左耳上挂着个银环,脸上没肉,笑着的时候面皮撑起来,法令纹很深;不笑的时候,两颊的脸皮有点往下挂。

陈绯一怔:“银川没跟你说?”

肖策被她这么一噎,忍不住说:“我身体很好。”

肖策这才知道,原来花雨巷的今宵茶楼,是做那种生意的地方。可这事听就听过了,他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踏进今宵茶楼的大门。

陈绯洗漱完,换回自己的衣服,跟肖策打了声招呼,带着宋银川要走。

肖策已经在穿衣服了,“药名给我,我下去买。”

大喵背着大挎包往外走,看见安全通道大门半敞,里头一点红光,便探头进来。

这可比她当初蹲守十多个本地论坛发小广告的效果要好得多。

她偏不。

或许是受陈秋娥的影响,陈绯的想法从来都和正常人不同。她不觉得那些男人心思龌龊,反而饶有兴趣,好奇地审视他们,想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也想看看自己会不会对谁产生兴趣。陈秋娥死了,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赤条条一个,除了活得尽兴,好像没有其它明确要做的事。

陈绯失笑,这个梗她知道。路上碰到的小动物,你可以逗,可以喂,也可以摸,就是不能给起名字。起了名字,就有了归属感,那就只能管着了。

娇胁肩谄笑,说:“我凭本事带走的妹子,怎么能说是阴招呢。”又对小妹子眨眨眼,拉外援,“你说呢?”

宋银川奇道:“绯姐你没吃晚饭啊?”

陈绯太清楚肖策在紧张什么——自己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因为这个,肖策只能听她的,陈绯当然不可能轻易说出去。

陈绯一想也是,肖策会这时候过来,肯定看到了网站上的课程表,知道自己这会儿下课了。

陈绯去私人储物柜取衣服,随后进了女更衣室。

“今天没活,双休日呢。”

陈绯撞破她们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那个下午,打哭了三个女生。然后她被班主任领着去找了陈秋娥。

陈绯:“什么情况?”

肖策又说:“我认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绯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去把衣服捡回来——这模样,有失体面倒是其次,主要是冷。

然后,就到了今天。

陈绯又走了两步,看到大衣柜靠里一侧墙角收纳的东西,哼笑一声,自言自语:“还有瑜伽垫和哑铃呢。”

反正撞狗屎运的不是自己,韩越一想到就觉得意难平。他晓得肖策不喜欢喝酒,就偏借着给他庆祝,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怂恿其他几个实验室里的同僚,一起灌他酒。

所有的尘嚣员工都知道,他们的老板,两个特点。

流什么行呐,她十年前就晓得单穿长款白衬衫勾搭男人那一套了。陈绯没什么表情:腿好看她知道,对着练功房顶天立地的大镜子十几年了,看得清清楚楚——她哪儿不好看啊。更何况她从小叫人奉承着长大的,早习惯了。

银小川:最早是四年前冬天,天也这么冷。她下班以后跟两个学生在大排档吃烧烤,就喝了两瓶啤酒,胃出血送医院去了。但她没太在意,挂了几天水出院以后还是跟原来一样。

宋银川所描述的那个陈绯,除了一意孤行和任性之外,其它的和他记忆中都不太一样。肖策很难说清楚自己听完这些的心情,在暗夜里,他对着屏幕半晌,才回了宋银川一句。

肖策:她很缺钱吗,为什么这么拼。

在肖策印象中,陈秋娥给她留下了不少的遗产,虽说在h市这点钱买套房也够呛,但足够她滋润地生活了。如果再加上她变卖了今宵茶楼和她住的房子,按照s城当时的房价,少说也有一百来万,前期不至于这么施展不开。

银小川:我也问过她这问题。绯姐说她一个人做成本低,口碑有保障,也能快一点把工作室做起来,而且她喜欢就不觉得累。

肖策蹙眉,随即想明白过来:按照陈绯的脾气,让她去寻找或是等待一个谈得来的合伙人,确实不如自己单干来得更实际。

银小川:我以前觉得她对楼里的事情不怎么上心,老是跑出去跟轩轩他们跳舞,可能就是不愿意管事,好玩。没想到绯姐真心喜欢跳舞,她对尘嚣特别看重。

确实,不止是他,在所有人的眼中,从前的陈绯还是和“游手好闲”、“玩世不恭”这样的词比较搭。

银小川:策哥,绯姐选择来h市开工作室,肯定是为了你。这几年她和在今宵的时候可大不一样了,都没正儿八经找什么男朋友,虽然忙是一部分原因,但她心里是想着你的。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她对你一片好意。

肖策心头一颤,又哑然失笑。宋银川的话确实让他感到意外,可他不至于自恋到把原因肖想为陈绯在等待自己。

外人会产生误解,因为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相处,也不知道陈绯根本就是出于报复,或者说,出于争强好胜之心,才会对他耿耿于怀。

肖策回复宋银川:除了胃病,她身体还有其它问题吗?

他始终介怀陈绯那句“我不可能怀孕”。最初听到的时候,肖策以为她是怕意外怀孕而持续服用短效避孕药,或是直接去做了避孕手术。

可如果按照宋银川所说,陈绯几年都没有找男朋友,这逻辑就站不住脚。所以才有此一问。

这一次,宋银川始终没有给他答复。肖策等了五分钟,等来了宋银川的电话。

“策哥!出事了,绯姐跟人干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