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6年开始,陈绯和大喵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省台参与设计他们自办跨年晚会的舞蹈类节目,排练节奏快到难以想象,有时候忙起来,连着好几天不眠不休。

陈绯凝视着肖策忍耐又挣扎的表情,慢慢找到感觉,食髓知味,按在床单上的手掌向下攥握,揪起色彩艳烈的布料。心脏跳动剧烈,胸口最先发汗,随后是发际线处,最后那股子湿热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说:“我自己也就过成这样,给不了你多好的生活,也没办法把你培养得知书达理。但好歹,你比我强,你能自己选。”

陈绯有点惊讶,“就这么忙?”

娇突然来了灵感,“要不我去其它舞蹈工作室报班吧,不出一个月,我保证把班里半数以上的学员都带走。”

娇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他的出生,结束了他可怜的母亲连续怀孕生产的噩梦。作为家中最宝贝的小儿子,一屋人围坐一起,绞尽脑汁想了个能保他长命百岁的名字——桂香。

“你跟韩越怎么回事?”

肖策往旁边让了一步,“那不打扰。”

尘嚣能走到今天,每一个脚印,都是她陈绯自己踏出来的。

宋银川比所有人都清楚陈绯的嘴硬心软,这么说话其实是在激她帮娇一把。

后来陈绯上了初中,是去城里念的书。她跳舞跳得最好,带着年级里的几个女生组了个小团,课下聚在一起排舞练舞。

宋银川赶紧接茬:当然不现实,老板娘早都安安稳稳火化下葬了……爬出来什么的,多吓人啊。话没说完就听陈绯接了一句:陈秋娥自己都没嫁过人,就算爬出来,也没资格要求我。

回答得很快,言下之意是并不打算改。在陈绯看来,能任性是种本事,这世上多的是活得憋屈的人,想说的话不敢说,想骂的人不敢骂,想撕的逼不敢撕。

两个男人有点心虚——听她这口气,该不会是背后有人吧。

第二条: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肖策把灯打开,钥匙顺手搁在木门背后挂着的储物袋里。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没一点生活”的学弟,不懂应酬不会来事,满脑子都是实验室那堆破机器,就因为跟的是徐教授,竟然在他之前评上了高级工程师。而他虚长一岁,却还只是个副高工。

陈绯和他对视,宋银川从她眼里看到星星之火,几乎在一瞬间,就燎作志在必得的熊熊烈焰,他听见陈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出门的时候,陈绯瞄了眼玻璃门上的倒影,哼了声:“跟没穿裤子似的。”

“你不懂。”大喵显然不打算跟他解释,只一笑了之,又交代道,“她常吃的药名我一会给你发过去,照着买就行。不过别跟她说,她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疼了才愿意吃药。”

李潇对大喵这个哄小孩的语气很不满意,闷声闷气道:“我跟老板同年的。”

大喵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知道知道,要不我怎么把这个机会给你呢?好好把握啊。”

“大喵……”李潇无奈地喊了她一声,磨蹭了会,终于袒露心声,“老板跟我不可能的。”

“年纪不大,顾虑还不少。”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大喵没跟他多聊,临走前又搁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可能?”

李潇沉默。

大喵离开后,李潇才走出安全通道。路过洗手间,忍不住走进去,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他知道陈绯还没走,前两天他也挨到最后,想送她回家,可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在教室假装打扫卫生,眼睁睁看着陈绯走远。

李潇平视前方,看着自己的眼睛,加油打气,“李潇,你可以的。”

余光一瞟,从镜子里看见个男人拎着电脑包从电梯间的方向走来,没进洗手间,顺着走廊直往里去了。他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可因为个子高,并不显得臃肿。

李潇隐约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男人步幅大,不及他细看,很快就离开了李潇的视野。

李潇不由纳罕:这个点了,难道是来接哪个舞蹈演员的?

陈绯从更衣室出来,低头看手机。

昨晚肖策给她发过消息,问她这周末什么安排。他们近半个月没有联系,昨晚陈绯收到肖策的信息,脑子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等回过神,她告诉了肖策自己最近的行程和排练地址。

如她所料,肖策又回了个好字。

陈绯一天没用手机,这会打开来,果然看见了肖策的未读消息。是半小时前发来的,说他下班了,来接她。

陈绯垂头,打字:别来了,做不动。

想了想,全都删掉。

重新编辑:到哪了?

这条还是没发出去。

半个小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说什么问什么都来不及。

陈绯呼了口气,按下锁屏键,一抬头,肖策就搁眼前杵着。从他投来的视线判断,刚才自己的操作都被看在眼里。

“……”陈绯没好气,“哑巴啊?来了不出声。”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快成哑巴的是自己。肖策上前一步,从陈绯肩头摘下她装着衣服鞋子的大背包,先回答她没发出去的那条消息。

“累就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