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有点不相信似地看了看我,半晌才道:“我觉得……你变了。”

正感慨着,听闻太监通传,皇上驾到,赶忙站起身来。

“你的针线活我和你嫂嫂可是见过的,这东西做出来,还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哦。”武夫人笑眯眯地说道,手里穿针引线的度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我坐到了武夫人的旁边,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装着撒娇的样子。

武夫人和陈氏跟着景明公公到了卧房,见了我便跪下行礼问了安。

我斜靠在床上,一边是碧儿给我摇着扇子,小沈子已经怀揣着方和珞开的方子跑去找小福子煎药了。

我放下信,手指已经捏得白了,一下子靠在椅子上,我心里重重沉了一下。薛晓筱与温依雪争辩的帝姬应该不是温玉而是乐瑶。似乎是薛晓筱知道了什么消息,所以她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而素琴姑姑和叶清当时也在场,那后来素琴姑姑神色匆忙地进来告诉皇后说叶清不见了,也就是做戏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片刻后,罗暖衾才开口道,“你是聪明,和叶清一样聪明。但我在这里要跟你说清楚一点,我对叶清只有恨,没有丝毫的朋友之义,更没有什么姐妹之情。”

“就非要罗暖衾?”皇上微微眯了眼睛,“碧儿不算自己人?怀梦、芷杏就不算是自己人了?”

“曹芳仪不管她?”我继续问道。

满园艳丽鲜花都在争春,槿花却只是婵娟玉阶侧。皇后是想借此告诉我,我最应该做的就是乖乖站在单家一旁,否则,如今争来的宠爱也不过是一场云烟,春雨一阵零落一地。

这份心,被利益关系紧紧包覆着,从来没有想要掰开来瞧一瞧,也不敢瞧。现在被这个人亲手划了一刀,不得不正视那已经窜出的芽苗,同时也晓得,这芽苗枯萎也好,成长也罢,都是逃脱不出那层“外衣”的。有情,更有利益。

“柳贵人去世前摆弄了好一阵子的花花草草。”白凤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地,“柳贵人以前有交待过,一定要将这盆花带来给武嫔,不过身子不好,所以没有机会拿来。主子说武嫔曾给她说过一个故事,这就是那个故事的谢礼。”

皇上笑了笑,道:“芷杏和怀梦怕是要住楼下了。可别忘了,再过段时间,你娘和你嫂嫂是要住进宫来照顾你的。”

碧儿摇了摇头,有点同情地说道:“小姐,不是我说,这柳贵人还真的是怪可怜的哩。虽然刚开始她也没给小姐你好脸色,但也不是什么坏人。不像那个萧贵人,以前总是姐姐长妹妹短的,现在看你的眼神总让人感觉好像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一样;还有那个温贵嫔,凶得紧。这宫里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芳儿指了指一个房间,道:“我带武嫔过去。”

“武嫔客气。”北辰王与我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微微抬手,素娥姑姑便扶住了我。我对眼前这个北辰王印象非常深刻,不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表和清冷的感觉,而是刚一进宫时,我们第一次拜见太后出咏凤宫的路上遇到他,那时候我与萧吟还是好好的,他却一语说中了我们现在的状态。

“皇后看这串佛珠怎么样?”太后转脸问皇后。

我转念一想,就明白素娥姑姑的话了。太后膝下无子,却能当上太后,从而使单家一步步坐大,她们又怎么会不想再来一次,让无子的皇后单苓也一样成为太后。我只要生下了唯一的皇子,处境就会和当年的茗贵妃一样,产后虚弱流连病榻,单家一旦确定孩子智力身体健全,最后一剂猛药就会要了我的命。不用多久,皇上会因为思念“爱妃”而郁郁而终,单家扶持小皇子继位,依然掌握大权。

手上被太后的指套划到的部分隐隐犯痛,似乎是在告诉我,单家不会是好对付的。

一进咏凤宫的大殿,就见温依雪在冲太后哭。

“好了好了,温贵嫔先消消气,我们有话好好说。”此刻还敢上去劝温依雪的除了曹宝珍也就没有人了,徐秀儿、沈若婉和云臻都不是胆大之人,而萧吟和姜岚都是聪明人,自然是不会去趟这趟浑水的。

“芳仪的意思是温贵嫔故意找陈美人的茬?”

这个想法其实已经形成很久了。徐秀儿找我来说事以后,我就想过了,若是温依雪要对付我,我就只有反击过去。我还是皇上与单家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我不能在没有开战以前先被踢下了战场。我是为了活命才自愿做了棋子,怎么能不明不白地被温依雪整了。

“温贵嫔此话严重了。”我笑了笑,心里顿时明白,这温依雪虽两眼通红,看得出大哭过,但说话的语气仍如以往。这一回的事,不过是她要找陈霖韵麻烦引的。只是为何是陈霖韵呢?徐秀儿上次不是说温依雪下一个要对付我么?怎么会换成了陈霖韵了呢?

叫唤的一个是碧儿,另一个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她也走了小道,估计是小路平时没什么人走,又捧了一大堆字画,才没有看见我们,一下子与碧儿撞上了。

我低低“恩”了一声,脑海里冒过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想要仔细琢磨,却被皇上的一串细吻打断,再也回忆不起来了……

“就是。我说武嫔你怀胎也快四个月了吧,可要当心点。当初皇后就是三四个月的时候小产了。”

“那你觉得萧贵人这人如何?”皇后饮了口茶,斜眯了眼睛问道,“可像是这么不知道礼仪的人?还是她心计颇深,我们都没有看出来?”

“人家孕妇都喜欢吃酸的,怎么你就喜欢吃甜的。”皇上边说着,边伸手刮了一下我的唇角,“还粘着馅呢。”

“哼嗯。”我被小沈子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挥了挥手叫他起来。素娥姑姑在后也被他逗笑了,说道:“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十分会说话。”

“那叶小仪是不愿意进宫的,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皇上第一次采选,她正好赶上了,若再大一年也就逃过去了。叶小仪是个极聪明的人,选秀的时候她尽全力掩盖了自己的才华,只让人误会她是个徒有外表的女子。”素娥姑姑看上去颇有感触,我感觉她对这些个事情知道得很清楚,“却也是阴差阳错啊,这样才入了太后和皇后的眼,被选了进来。”

“可有可无?”

方和珞依旧是开了些安胎和宁神的药,我靠在榻子上看着他叮嘱小福子煎药的方法,心里暗自叹气。

素娥姑姑站起身来,看着单政和姬向明的方向,撇了撇嘴。我一颗半悬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素娥姑姑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是一道的,那么他是否会站在皇上这一边?

我看了皇上一眼,这个人明明知道却还是要问,便道:“去了尚曦园,见了叶小仪。”

“皇后娘娘金安。”

“这个臣还要回去研究一下,可能要过几日才可以查出来。”

“既然姑姑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会更加留心一点的。”我想了想,对素娥姑姑说道。算起来,这个月的日子也快到了,如果到时候没有准时来,恐怕还是要请太医来把脉了。

晓得他是明知故问,我还是抬手让他看白玉镯子,故意嗔道:“臣妾的意思,皇上难道不明白?”

他此刻对我的亲昵动作,假意温柔,必然是有所图。只是,我这样一个娘家背景普通的美人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心情极为复杂,已经没有心思估计别的嫔妃们得到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光是考虑皇上的算盘就让我脑子转不过来了。素娥姑姑见我如此,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

我心里震惊,小明子竟然这么快看出我在想什么。这宫里,还真处处是高手。只是这帮人嘴都应该紧得狠,怎么就对我说了?

“姑姑?”

我坐在位子上许久没有动,之前担心不已的侍寝问题现在是不是就解决了?

我跪安,恭送皇上顺着廊桥往柳贵人住的琼萃楼去。等看不见皇上的背影了,一个身影才从暗处出来,跪在我面前,我一看,是小沈子。

第二个是陈霖韵,两个宫女各执了卷轴的一段,陈霖韵握笔立于场中。一水调歌头她写得极为大气,一笔一划之间转身挥手都如在舞动一般,与其说是写了一副字,不如说是跳了一段舞。

坐下没多久,云臻她们也来了。云臻似乎对上次在宁凤宫长跪的事情还有些惊恐,向嫔妃问安之后就乖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多话。

就如素娥姑姑告诉我的一样,前朝后宫都在单家的把持之中,外戚专权,他一个少年君王举步维艰,他一定是恨着单家人的吧?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来宫中不过几日,能弄清楚的状况太少,而生的状况又太多。眼下,我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皇上与太后、与单家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牵连的着是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后宫的嫔妃们。

等全部准备好了,又坐了小半个时辰,小沈子进来报,皇上快到了。

听了这话,我心中划过一丝不安的感觉。突然就想起了素芳姑姑找我夜谈那日,她看着小沈子捡回来的珍珠粉和茯苓糖,说陈霖韵“在宫里终是留不久的。”我莫名地就觉得浑身有些凉,这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行了,我也差不多要用晚膳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我这些日子要养伤,你没事不用过来。”

素娥姑姑又告诉我,太后所属的单家并非普通的家族。单秀英的父亲娶的是嘉晟帝的胞妹七公主,公主为单家生下三个孩子,长女就是如今的太后单秀英,老二是如今封了德亲王的单政,他就是当今皇后单苓的父亲,幺女嫁给庆和帝的弟弟豫亲王姬向明做了王妃。弘熙帝八岁继位,豫亲王、德亲王、殿阁大学士齐可善和太师王君实辅政。豫亲王是个闲散王爷逍遥惯了,齐可善和单家是姻亲关系,王君实孤单一人,说话分量远远不够,因此到了最后,朝中基本都是单家一派的人。弘熙帝今年十七岁了,名义上是亲了政,但要真正亲政还非常难。

按规矩,新入宫的美人除了一个姑姑和一个从宫外带来的家生丫鬟外,还有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伺候。我已经定了怀梦、芷杏和小沈子,还需要再选一个。

“虽然免得了刑法,可还是要施以惩戒。”素芳说道,“罚跪已经算是薄惩了。”

回了房间洗了把脸人才算清醒了些,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渗出了汗,没有叫碧儿进来帮忙,我也就自己换下了。刚换完,碧儿便敲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绿豆汤。

皇儿啊皇儿,娘既然生下了你,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护你!

窗外依旧是闷闷的雷声,我却明白,是时候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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