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兆坤应了声是,江诀又问:“派人去考察了?”

李然指着那层薄薄的透明东西问:“这什么?”

“这么急?赶着去哪里?”

江诀良久沉默,眸中有千丝万缕的考量,末了揉了揉眉眼,道:“朕明白,倘若只是小事,他自能拿定主意,不必大老远差人来报。”

江诀沉声叹一口气,继续讨好道:"朕知道你这几日多有受累,心有不快也在所难免,可你不能……哎……再忍些日子,往后再不让你受罪了,可好?"

他一摸,颇有些诧异地问:“皮甲?”

这么想着,又听江诀道:“他呢?”

话方说完,连他自己都不觉一愣,李然好半晌才红着脸回了神,沉声一咳,道:“逸儿怎么样?”

她神色肃然,在永安殿那一点火烛下,修长身影投在鎏金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抹婀娜剪影,张扬着骄傲与坚定。

曲烈沉声一咳,让他附耳去听,低声细说一番,猴崽子听罢,嘿嘿奸笑一声,道:“我办事,您老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

李然看不过,将手头东西放下,双手环胸盯着他瞧了片刻,道:“他就在外面,想说什么就说。”

他方说完,屋内就传来“哎呦”一声痛喊,原来是李然又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那小子正欲怒,却听曲烈道:“你不过知道些皮毛,竟如此卖弄,是否嫌在为师身边呆得太久,想回京师住上一年半载?”

李然讪讪一笑,朝那小子挑一挑眉,凑近他轻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是个眼残,男女不分。”

“殿下的意思是不会怪罪奴婢了?”

这顿饭吃的可谓苦不堪言,苏沫自然不觉得,李然只象征性地扒了几口饭,就找个借口遁了,进去内殿时,正值翠铃在打理胆瓶上的那株白兰,说是在打理,其实就是愣,见了他面上一辣。

翠铃怔怔望着他,竟似痴了一般。

翠铃惶恐,,忙跪下请罪,李然抬了抬手,道:“这事跟她没关,你先下去,翠铃。”

“还有事?”

李然失笑,夹了块桂花糕递给她,道:“我道歉,可以了?”

见座上那位并没起疑,她才舒了口气,应了声是,恰逢外头又有人来报,称姌昭仪在外求见。

“呈上来。”

“是!”

他在偷偷打量那二人的同时,二人也在盯着他看,却听那领头之人眼神一扫,对那大个子道:“去要四间房。”

正说着,季睢清就推门进来了,手中拿着个青花瓷碗。

正这时,外头有人来报。

恭槐安领着她走近了,朝苏沫打了个千,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小内监一脸惶惑地点了点头,安慕怀深笑着一颔,又道:“太子殿下说这鸟很好看,你以为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管这么多做什么?”

季睢清欣然点头,神色间全无避忌。

李然边抚掌大笑边砸嘴道:“啧啧啧,这小子胆子小,别吓着他了。”

老嬷嬷犹能自制,小六子一见了他,目中一红,眼瞅着就要泪洒当场,江诀沉声一咳,道:“朕去办事,你二人先伺候着。”

语毕,对李然说了句“去去就回”,抬脚出了殿去。

他一走,那小子再没了顾忌,放声嚎啕大哭,边哭边啰嗦道:“殿下真是吓死奴才了呀!还好您没事!”

李然揉了揉颇纠结的眉眼,一脸怒其不争地问:“你小子是水做的?”

说完再不理他,朝老嬷嬷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再说。

老人家红着眼眶在榻前的矮凳上落座,抖着手指摸了摸他的手,道:“没事就好,老奴……”

说到此,哽咽着没能再说下去。

李然目中一动,安抚似地握了握她的手,道:“我很好,逸儿怎么样?”

老嬷嬷回手一握,道:“殿下放心,咱们的太子殿下一切安好,有陛下爱护,自然不会有事。”

李然点了点头,在眼角的视线里一扫,见小六子那厮正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终是心存不忍,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小六子精神大振,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挤过来在他榻前蹲下,一脸喜滋滋地问:“殿下想奴才没?”

李然失笑,屈指在他脑袋上一嗑,道:“一两个月不见,你小子怎么还是这副德性?”

老嬷嬷噗嗤一笑,丁顺猫着腰凑趣道:“想必是见到殿下,一时情难自禁,往日里也不见哭成这样的。”

此话一说,三人皆笑。

老嬷嬷得了江诀吩咐,贴身照料李然的饮食起居。

她从小看着璃然长大,亲厚体贴自然无人能比,更何况还有过一次江逸的经验,李然得她照料,脸色日见好转,江诀瞧在眼里,心中欢喜不已。

这一日,李然正坐在桌旁看手头的图稿,江诀笑着进殿来,后头还跟着精神矍铄的孟兆坤。

他挑眉望了那二人一眼,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诀但笑不语,孟兆坤在离他三米远处站定,极恭敬地行了一礼,老脸上含了饱满的笑意,正要回话,江诀在他身旁坐下,喜道:“那事成了。”

“什么?”

他神色纳闷,孟兆坤抑制不住心头激动,满脸是笑地禀道:“回殿下,臣今早已收到安宁郡捎来的消息,您提的那个棚栽的法子十分有效,试种的那批粮食蔬菜存活了不少,迁徙一事不日就能着手办理了。”

李然颔,暗忖原来是这件事,神色间并不过分激动,孟兆坤却兴奋之极,忍不住又细细说了一通,还不时征询一二,李然挑知道的解答,不懂的照实回一句不知道,江诀间或提点一番,都能让孟老头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