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紫陌醒来,已是夕阳西沉。燕苏音不知何时离去,紫陌似乎还能闻到这满屋子的莲花味道,伸伸懒腰,咏泽和咏夜早已端来铜盆,待紫陌洗漱完毕,小厅里已经布置了晚餐。

紫陌坐到桌边,桌上只摆放了一碟白雪映花菜,一小碗红枣桃仁粥。刚拿起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道:“你们二人可吃过了?”

咏泽咏夜一怔,随即答道:“不敢。”

紫陌想了一下,说:“咏泽,你先去厨房寻点吃的吧,这有咏夜伺候就可以。”紫陌清楚,在古代社会,下人是绝不可以在主人先进食之前吃饭的,若是让她们二人一同下去吃饭,她们一定不依,倒不如一个一个去。果然,咏泽和咏夜思考了一下,咏泽便上前行礼:“谢小主子。”紫陌淡然一笑。

刚吃了几口,看站在旁边的咏夜神色不宁,似乎有话要说,便放下筷子轻声道:“说吧,何事?”

咏夜惴惴不安,犹豫了片刻,结结巴巴略带哭声地说:“小主子,请您去看看广单吧,他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还被主子打了三十棍子……”

不待咏夜说完,紫陌便打断了她的话:“带我去广单住的地方。”

咏夜应了一声,便急忙推开门,步履匆匆,紫陌一阵小跑跟在她身后,在去广单住处的路上,才恍然想起这个一直在紫陌身边保护她的哑巴侍卫,那日下了晨课,紫陌偷偷从侧门溜去御花园,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一直守在正门,并未注意到紫陌已经走了,随后紫陌落水,也是他现救起的,但弄丢主人,害主人受伤,身在这种封建制度国家,紫菲涵没有杀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几分。但终归是犯了规矩,杖责三十,滴水未进……紫陌想到这里,连带脸上也沉重起来。

进了广单的住处,一室漆黑,等咏夜点了蜡,紫陌目不转睛的盯着趴在床上一身血迹微微颤抖的广单,当机立断说:“咏夜,你马上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然后拿些干净的棉花、布条、热水、白酒,再给我拿一支银质的簪子,嗯,再点个小火炉。”紫陌吩咐完便打开了广单的柜子,焦急得寻找什么。

咏夜不敢多问,连忙下去准备了。

紫陌翻出了半瓶金创药,在床头的小桌上找到了剪子。仔细瞅了瞅床上的男子,便拿起剪子小心翼翼地把广单穿着的亵衣剪开,伤口处布料都嵌进了肉里,这时候,广单似乎感到了什么,身子晃得更厉害了。

紫陌手上越轻柔,深怕弄痛了广单,不住地在广单耳边说着:“别怕,坚持一下。”儿时小枫比赛归来,经常弄伤自己,每次紫陌给小枫上药时,嘴里总是不停地跟小枫说话,借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剪开了亵衣,紫陌看到广单后背触目惊心且已经化了脓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在这时,咏夜也带着紫陌吩咐准备的东西进来了,随着赶来的还有咏泽。

“小姐,府里的大夫今日回家了……”咏夜小声说。

“那就去请府外的。等一下,咏夜,去药铺买五钱鲜虹骨蓖麻根一并拿来。”紫陌头也不抬地对咏夜说。

咏夜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紫陌把银簪的尖头部分在火上反复的烧烤,然后用酒洗了洗自己的双手,“咏泽,去把蜡烛放近些。”边说着边用棉花沾着白酒,“我知道很痛,忍一忍就过去了。”紫陌轻声说。

当沾着白酒的棉花擦在广单的伤口时,广单感到一阵更强一阵的刺痛,紫陌看到他面色惨白,却还咬紧牙关,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手上动作越轻柔。

擦拭了伤口,紫陌拿起银簪子,缓慢地挑起伤口里的淤脓,那留着黄水的脓和着已经紫的血流了出来,紫陌慢慢擦去,尽量减轻广单的痛苦。一旁看着的咏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主人对广单的治疗是咏泽前所未见的,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知道,这不是问的时候。

挑干净了淤脓,紫陌便把金创药细细的撒在广单的伤口处。紫陌面色沉静,眼神里却都是怜悯之意,烛光打在紫陌的脸上,仿佛像是一道橘色的光环,此刻的紫陌,似乎不是那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而是一个成熟从容的女子。

也许,小主子以后会大有作为,咏泽如是想着,她不知道,自己竟会一语击中未来,多年后,仰望着那身居高位流光溢彩的紫陌,咏泽越想不清楚,那般的从容与智慧,对小主人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