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场梦,我情愿,永远都不醒来。

“我叫小枫,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没有妈妈吗?紫陌。”

“握着我的手,别哭。”

“有一天,我要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运动员,到时候,我只让你采访我,陌陌。”

“十六岁生日快乐。”

“我喜欢你,陌陌。”

“陌陌,我想长大,大到可以娶你做我的妻子。”

“工作狂,别太拼命了。”

“陌陌,比赛结束了,我赢了。”

“我刚回来,你又要离开了?陌,辞掉工作吧,陪在我身边。”

“陌,最近好吗?”

“对不起,紫陌。我爱她,也爱着你,你失去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她不行……对她来说,我是一切。”

永远都不醒来,哪怕这梦境刺伤了我一遍又一遍,起码,小枫还在这梦里,而不是留给我一个浅浅的背影。若爱可以如开始时那般浓烈,若世上有一朵永不凋谢的花朵,若我和你永远都只有十六岁,该多好。

即使是在梦中,我也没有哭,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用力握着我的手,笨拙地拍我的后背,那掌心的热度,是从何时开始冷却?

看着你们相携而去,我多想,不顾一切的拉住你,晃动你的双肩,低声哀求你,只为了唤醒往昔甜蜜的记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你害怕孤独,讨厌寂寞,可我还是为了工作而疏忽了你。看着她挽着你的胳膊,含笑的眼睛里只有你英俊的模样,你若有若无的轻抚着她散落在腰间的黑,即使不用语言,也知晓对方的心意。正如同,曾经的我们。

总在想,若一切可以重来,若我和你回到相遇的时刻,故事的结局会不会改变?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无论如何,我都一如既往的爱你,生生世世。

只是,小枫,你是不是早已忘记,当年我们的约定。

你要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运动员,而我只采访你一个人。童年时拉着钩钩说的话,早已印在了我的心里,所以,我努力的工作,希望某一天可以站在你身边,笔下记录的全都是神采飞扬的你。

只是,等我站在山顶眺望远处那苍茫的景色时,你却不见了踪影。

曾经的沧海桑田,柔情密语,终也敌不过易变的人心。

所以,这梦,我希望,永远的不要醒来。

“小主子,你可醒了。”

当紫陌睁开眼睛的时候,模糊的看到了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而紫陌的双手,正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紧紧握着。

恍恍惚惚间,紫陌的脑海飞快的闪过了无数画面,那画面里的女孩子,是她,又不是她。

一样的五官,不一样的场景。紫陌低头看看自己被攥得生疼的手,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快去通告紫大人和主夫,小主子醒了。”

“小主子,可是渴了饿了?快去给小主子端些吃的过来。”

“太医呢,快来快来。”

“很吵”,紫陌轻声说,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用忙了,我很好。”紫陌想把手从那女孩子的手中抽回,却无奈手脚乏力,只得作罢,“咏夜……”紫陌从脑海中捕捉到了这个名字,“把铜镜递给我,叫他们都下去吧。”

“主子……”咏夜还想说这么,看着紫陌略微皱起的眉,便冲其他人挥了挥手,一时,房间里只剩了紫陌和咏夜两个人。

咏夜端着铜镜,紫陌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慢慢整理脑海中出现的事物,这个女孩,准确的说,现在的自己,名字也叫做紫陌,十二岁。身处于一个架空的女尊世界,所在的国家是轩辕国,年号为升平,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母亲紫菲涵为保和大学士、太师,紫陌为紫氏正夫燕苏音所生,嫡长女。家中还有一弟,名紫辰,是侧夫姬氏所生。

镜中的女孩,眉角也有一颗鲜红的痣,眼大而无神,皮肤也略显苍白,倒是那唇,红得鲜艳。莫非就是前世的自己?虽外貌相同,气质却迥异。罢了,恐怕是回不去了,不过,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了,小枫……一想到这个名字,紫陌感到心痛又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不用担心,小枫过的很好,那个女孩很好,他们……都很好。

只是站在河边顾影自怜,一阵昏眩却来到了这异世界,谁又能看清,人生的境遇呢?

“小主子,这天热,喝点白豆蔻熟水祛祛湿气吧。”咏泽双手捧着一云鹤纹小杯送到紫陌面前,紫陌接过浅浅一饮,只觉气息顺畅了不少,便想起这白豆蔻熟水是李易安夏日最喜的饮品,又想到幼时一到盛夏,便会给小枫煮上一锅酸梅汤,看着小枫打球归来,直接端起锅子便喝,虽没这小杯浅饮雅趣,却更生动鲜活。

再度纠结于回忆中的紫陌,并没有注意到她身边两个侍女暗暗交换的眼色。

“主子,您下次可别再贪玩偷偷跑去御花园了,惹得大家跟着受惊。”咏泽有些嗔怒的对紫陌说。

紫陌突然想起,御花园中,这个前世的自己被推进水里。桥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开怀大笑着。前世的自己却并不气恼,似乎对自己这般丑态能引得那影子大笑颇有几分欣喜。这小女孩才多大啊,竟然也隐隐懂得了男女之情,古代人果然都早熟,想到这里,紫陌不禁微微一笑。

皱眉、惊讶、释然、忧伤、喜悦,各种各样的表情在紫陌的脸上变化着。紫陌到不自知,咏夜咏泽却大感惊讶,这个被从湖里捞上来昏迷了三天的小主子,一醒来,似乎就改变了不少。眉眼虽然如旧,只是以前小主子的脸上,不会出现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时哭时笑,时嗔时怒,往日里,小主子唯唯诺诺,而现在,似乎能看到主母身上那种优雅从容的气质。虽然不知为何小主子转变如此之快,但二人却感到一丝欣慰,比起那个暗地里被称作痴儿的紫陌主子,她们更喜欢眼前这个淡定闲适的主子。

紫陌起了身,披上了茱萸纹紫红绢单衣,环顾四周,都是素洁文雅的黄花梨雕梅竹纹家具,不似寸木寸金、精雕細刻、尽显气派的紫檀木,晶莹剔透、温润柔和的黄花梨更得紫陌的偏爱,尤其是自己坐的这把黄花梨圈椅,椅背上那颗珠圆玉润的南海珍珠散着纯美的光泽,修饰了圈椅的清素。

紫陌感到自己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左看右看都喜欢。想起幼年时和同学去故宫,走走停停玩玩闹闹,心思丝毫不再那些沉淀了无数故事的文物之中,那时还理直气壮的说:都是些死物,有什么意思。

而当这些死物都变成了活物,就存在于自己的面前,嘲笑着自己儿时的轻狂与无知的时候,一种无法名状的情感笼罩在紫陌的心头。

渺小的活着,就好。

那时的紫陌是这样想的,只是,紫陌不知道,她这只飞越了无数光年的蝴蝶,哪怕只是微微震动一下翅膀,也能掀起无数波澜。

人若可以自由选择,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命运偶然性了。

无论时空如何转移,那冥冥之中的羁绊,无法抹去,只会更加坚定地印在心脏的最深处。

“我儿,你可受苦了。”随着一个淳厚的女声,紫陌的房门被推开了,咏夜咏泽连忙行礼。

紫陌随着声音抬起头,便见一个穿着镶仙鹤右衽绯色丝袍的颀长女子向自己走来,那女子五官端正,乍一看并无吸引人之处,可那长眉里却暗藏英气,往下看那双杏眼,炯炯有神,似能看穿人心一般。

那女子冲自己一笑,紫陌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就要俯身行礼,那女子,也就是紫陌的母亲,紫菲涵摆了摆手,示意紫陌无需多礼,紫陌这才站直了身子。

“我儿,以后可不能这般顽皮,让为母担心。”紫菲涵和颜悦色的对紫陌说,语气里却并无斥责之意。

紫陌连忙接道:“女儿不敢。让母亲担忧,女儿不孝,请母亲责罚。”虽嘴里是这样说的,紫陌却不免腹诽,又不是自己想掉进河里的,可记忆实在太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那推自己落水的人的模样,紫陌只得暗暗诅咒,面上却仍带着诚恳。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该不会刚刚穿越来,就被家法伺候之类的吧。紫陌出神的想着,全然没听到紫菲涵的问话。

“小主子,小主子。”直到咏夜从后面推了推她,她才缓过神来,“主子问您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