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管事问话,再到云倾月回答,中间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间,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云倾月思考对策,一时间她只能如此断然否决,就是不知道在王管事手中,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证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由于这个时候,丹坊已经大门紧闭,而且云倾月本就是偷偷出去,没有经过管事的同意,自然不可能从正门里走入。她绕到丹坊后,从惯常出入的角门里,钻了进去。为了方便和李管事联系,云倾月特意偷偷拿着锁头去配了这扇门的钥匙,哪怕门锁了都能顺利溜出去。幸好丹坊人丁稀少,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云倾月的这秘密行动才没有被人发现。

这番话,李掌柜却是真心实意想要劝告这个踏实本分的晚辈,灰衣人也就是云倾月,浅浅笑了笑作为对李掌柜关心自己的回应,她转移话题道:“李伯伯说要找我,是什么事?”

“前段时间还老老实实的干活,这几天看到管事不来,店铺里的人手也多了起来,干脆什么都不干了,只知道在那里发呆,以后见到她,尽管无视就好了……反正她在丹坊里,也呆不了多久了。”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张明花的神情变得阴郁起来。

生母云夫人早就化成了灰烬,就连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也都死去多时,而云夫人从来没有和娘家人联系过。除了不能言语的琉璃珠和黑剑,还有谁知道当年的真相。

杂货铺中和炼丹炉一起出现而被捡回来的,还有一些小物件,同样也都是那邪修洞穴中所用的东西。其中邪修打坐修仙时所用的蒲团被金子挑中,掌柜的送给了金子,而后又落入云倾月手中,虽然那蒲团有着镇心凝神、汇聚灵气的功效,但是对于现在的云倾月来说,只是个比一般坐垫要更松软些的垫子罢了。

因为对被当成血库的日子充满了恐惧,所以在知道玄音阁在寻找自己的时候,才会方寸大乱,魂不守舍,可是当她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次景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警惕之意更加浓厚,黑眸中充满了冰冷的戒备,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他深深看了云倾月一眼,明明他一直很注意不让别人套自己的话,为什么会在这个人面前多说那这么多。

云倾月收回自己放在张明花的视线,不再理会她。张明花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有一种从死亡边缘捡回了一条命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事情被她错过了。

临走之前,云倾月发现了某个不同之处。“你的这个窗户怎么没了,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啊。”

——难道是她大惊小怪,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那些人万万不会想到,他们的贪心会成为如今她成为高阶炼丹师的重要资本。

云倾月将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闷的天痕身上,这个人便是她计划中的另外一大变数。

她的这一表态,在男子看来,是受到剧烈伤害过后的强撑。有哪个女子能够在得知自己被毁容后,还能如此淡定的接受这个残酷事实。他担心她将一切痛苦都掩盖在这平静的面具之下,等到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些痛苦,全部爆发的那一天时……

灵气丸是所有丹药中最为简单的一种,但是它的简单也只是相较于其他丹药而言,对于很多想要成为炼丹师的人来说,炼制灵气丸难度不亚于成为练气修士。对火候的把控,对时机的把控,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是一点细微的错误,都有可能让整炉丹报废。

“你!”信誉对于丹坊来说,再重要不过了,栖霞丹坊已经因为那场混乱,受到了重创,要是让这小子的流言传开,本就没有炼丹师愿意来的丹坊,只怕更加没人上门了。

作为一个以卖丹为主,炼丹为辅的丹坊来说,这段时间的日子着实不好过。眼瞅店子里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连一些原本雇佣的炼丹师都纷纷告辞,准备另谋他就,在他们看来,栖霞镇想要恢复以前的繁荣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指不定整间丹坊都会被丹鼎门拿去卖掉抵债。

突然一抹光亮出现在她身边,光亮越来越大,直到铺满整个空间才停住脚步,云倾月惊讶地发现,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在她眼前充满了颜色不一的光点,无边的黑暗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死寂,在光点的衬托下,整个空间变得极其美妙,五颜六色的光点看上去就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它们上下飞舞,自由自在。

云倾月和苏秦歌都低估了,一个魔修对于其主子的忠诚,或者说是对于主子惩罚办事不利下属手段的畏惧。

处置完云倾月后,黑袍男子一秒也不放耽搁,他转身向丹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倾月急促喘息着,无力地靠在墙边,身子摇摇欲坠。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服湿透。

青袍男子解释的话语被迎面而来的一团火封住,他咬牙举剑,迎接着对面数名修士的怒火,就算他是练气大圆满,离筑基期只有一步之遥,想要脱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了,现在将要竞价的是,清云修士炼制的二阶中品丹药凝碧丹,一**十颗”

金子周围笼罩着一圈浓浓的沮丧,几乎都快化成实质。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有必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跟在天痕身后,云倾月带着足矣遮住整张脸的斗笠,终于进到了这座她日思夜想的城镇。

清凉的晚风徐徐吹过,山间云倾月那如沸腾的岩浆般滚烫的思绪终于冷却了下来,她面上已经平静了许多,可是她深深嵌入掌心的指甲,泄露她的真实情绪。

男子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场对话,简洁的答道:“凤霞山。”

云倾月无奈地推了推小丫头,再度问道:“这是哪里?”

云倾月猛然抬头,之前一直笼罩全身的警惕感从她身上消失,她怔怔地看着那座雕像,眼睛一眨不眨,过了一会儿,她迈开脚步,一点点朝雕像走近,此时她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清明,变成一片茫然。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召唤它。琉璃珠没有理会云倾月的惊讶,它不断闪烁着,朝着神殿紧闭的大门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