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玉带林这块风水宝地就被摆在了桌上,不仅朝廷盯着,神风教和前朝旧党也都盯着。

大母轻轻点了头:“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无事就去睡吧,不早了,月亮都要沉下去了。”

拾京点了点头。

“我知道。”

封明月和庞将军前去接应赤珠营,远远见青云营着火,封明月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急忙快马赶回,却在听了青云营小将描述前因后果后,罕见的生气了。

他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这次祭典成功之后。

拾京听到喊话,眉头一皱。

“拾京,要不要我帮你?”

南柳收好刚刚的严肃神色,无奈一笑,转过头,看到舞动着手臂大喊‘给我三文钱’的宋瑜以及她手上的糖串,想起那包没有送出去的京城风味简记酥糖,问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拾京:“吃糖吗?”

“舅舅,你来了。”她牵着拾京迎去,“他就是拾京。”

南柳笑吟吟塞给他一盏灯:“给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写下来,待会儿亲手将它送出去。”

“为何这么说?”

很强烈吗?

贝珠换了口气,笑道:“阿京走,抓蛇。”

旋律似是能抚平他那跳动不安的心,又似乎会在抚平之后,再次撩拨它。

南柳听过的话顺风就散了,一向不往心里去,当下又问道:“舅舅怎么这么晚才到?”

上场的恰是南柳。

宋瑜震惊:“姚贱人……咳,你竟然会玩火铳!”

“那还有哪个?”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南柳心中一颤,眼眶发涩,什么话都说不出。

拾京听了个半懂,微笑着看她。

这次明月将军带到青云营的这批火铳,说是新批,实则是在建元八年的火铳制式上,调整了建元八式的膛线瑕疵罢了。

南柳懒懒抬起眼皮,眼中桃花开得正繁,撑着头,笑问:“哦?消磨意志的哪种事?”

他一开口,南柳就笑了。

谢谢无敌蒸蛋糕的雷于是我又切了块蛋糕解馋……胖了就归功于你。

见她是这个反应,雁陵当即咳了一声,连忙抬头望月,装模作样背诗道:“月……月出惊山鸟,月圆如玉盘,不对,今天的月……”

弹唱人浑浊的眼直直看着她,又仿佛透过她,在看火红的霞光,他笑了笑,胡茬似枯草,长在他干裂的皮肤上:“最近没有新本子。不过,小老感觉得到外头的霞光,满眼都是红的,跟火似的,现下想起一旧很好听的曲子,客人要不要听啊?”

南柳见了,笑得更欢,坦然道:“你可千万别恼呀,你是真的好像花猫啊,脸上花花绿绿的,可不就是花猫?我并无玩笑之意。”

只是他指的,是她的香囊。

叶老板皱起眉头,不忍道:“不,是他父亲,他父亲叫拾。”

南柳来了兴致。

宋瑜与姚检比枪法,谁输谁绕着操练场跑五十圈,并且给赢的人买揽月楼的千秋酒。

昭阳宫的杏花开了。

拾京睁开眼,渐渐看清了天空,有风无云。

已经早晨了。

他躺在祭台上,周围的树叶围成圆,中间一轮太阳,晨雾中温柔的白。

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却很冷。

发热的冷,尖锐的冷,由内向外,刺痛他的皮肤。

嗓子火辣辣的疼,连呼吸都是疼的。

他失声了。

拾京疲倦地再次闭上眼睛,听到了贝珠的声音,声音从祭坛外飘来,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似是在恳请站在那里的守林兵让她进来看他一眼。

拾京微微抬了抬手,沉甸甸的锁链还在手腕上。

他想:“我昨天为何要回来呢……”

牛角吹响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多想,本能地回到了玉带林。

虽有怨恨,但毕竟是……

或许真的有血脉的召唤,无形的血脉纽带捆绑着他,即便他有弃族远离之心,但对玉带林本能的牵挂却无法斩断。

拾京听到了巫依的藤木拐杖声,从他身边经过,远去,在坛边停下,呵斥了贝珠。

不知过了多久,拾京再次从昏睡中苏醒。

一切已回归宁静,只有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他慢慢偏过头,见巫依正看着他,她恰恰遮住了阳光,头顶上银做的猫头鹰,在太阳的阴影下,变成了阴暗的黑色。

拾京无力地笑了笑,笑容带着讽刺和落寞。

他发不出声音。

他的眼神在说:“巫依,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

她们等了十年,现在绝不会让等待落空。如果要取他性命,十年前他就该和阿爸一样,沉尸墨玉潭。

巫依将手放在他额上,探了温度,叹了口气。

“你不愿成为苍族人,不然你的身体不会挣扎反抗。”巫依说道,“拾京,这是上天的安排,认命吧。你若认命,天就会给你活路。若是执意被心魔诱惑,走上反叛命运安排的道路,你活不长的。”

拾京轻轻一笑,眼中火不灭,隐隐有股死不认命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