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他问。

姜柠:“……”

☆、哭了

姜柠听着话头往自己身上引,挑了挑眉,听得更加认真。

“放心,不会有人看见。”他充耳未闻,薄唇挂着笑,眸底却蔓延着深沉的冷寂:“知道为什么吗?”他问。

“什么烛灯?”唐忱被她没头没脑地话说得一愣。

“过河就拆桥啊,姜掌柜?”他头垂得很低,削薄的唇就在她的唇边儿,似乎她稍稍一抬头便能亲到。

“放开我!”一出府,就见姜柠缩着脖子,要从他手里挣扎着出来。

又瞥了眼那位郡主。

在她冰凉指尖抚触的须臾,唐忱身子瞬间僵了下,几乎反射性地出手一把擒住她的皓腕。他用力不小,甚至听得到姜柠“嘶”了一声。

姜柠手捧着衣裳包袱,脚步停留在拐角处,神色踌躇。

“但你对我不满。”他接话极快,并非疑问,而是神色平静地在陈述。停顿了下,唐忱又添问了一句:“是你不满,还是姜柠不满?”

☆、半糖

“你不说,那不如我替你说?”她施施然地坐了梨花木椅上,手臂微曲,身子斜斜地倚靠在桌边儿,懒懒散散地剥了颗坚果:“老祖宗的‘十八反’里有道细辛反藜芦,两者相克。想必你家小姐这会儿子食补的药材里,正有藜芦一味,碰上这药里的细辛,才会要了她的命吧?”

“收钱的时候笑脸相迎,银子一进兜儿里翻脸便不认人了是吧?昨儿个我好心让春雁过去同你们商议,你可倒好,竟大打出手?你们长香琳琅就这般黑着心肠营生法?”

“昨日徐府家仆在将军府门口平白遭了一顿毒打,这过往行人可都看得真真儿的。你若此时不允我带臧神医上门诊治,回头徐府那边恼羞成怒告了官府,说将军府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罔顾王法。”

三伏天,又见暴雨倾泻。

她搁下手里的瓷碗,碗底搁置在桃木几案上,掷地有声:“既是如此,那这事呢也不难解决。只待我派人通传一声,你们便去将军府拿钱罢。”

厅堂里有了片刻的安静,姜柠在这片刻的安静里走了出来,笑意款款。身后,早不见了陆绍人的踪影。

陆家几代从商,家大业大,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商贾大户。姜柠认识陆绍人刚好是在唐忱远赴边陲那年,算下来也有六七个年头了。他俩打小就不对付,三天一大吵五天打一架,扯头发掐脖子都是家常便饭,直打到双方父母都有了不薄的交情。哪怕在家宴的饭桌上,两个人也从没消停过。

“可不是,到时候可别哭啼啼地跑来铺子找我们,找你的小良婿去。”浣月笑着搭茬。

“诶诶,那果盘怎摆的还少了这些个,你们几个还不快去补上愣着作甚!”

☆、婚宴

站稳脚跟后瞟去一眼,却见他长眉挑起,眼神落在被她大方抓在手中的袖口,表情微妙。

唐忱倒镇定,嘴角笑意未收,“可以。”

唐忱极像他的母亲,多年来虽已长得开身阔腿,但眉眼间还存着明润。微抿的薄唇刻下刚柔并济的神秀,像上古壁画里走下来凛凛司战的仙。

愈来愈多,愈来愈挤,整条街上沸开激动人心的喧闹。

要说安儿,说是陆老板找来的帮佣,可瞧那眉眼间的妖冶,满身矜贵气质却更像个掌柜的。

刚出了此事便在姜家夫人面前提及,无异于伤口撒盐,不过这几日忙于处理大小事务,姜夫人倒也云淡风轻许多:“确有此事。只怪阿柠这孩子福薄,攀不上将军府的高枝。”

“那些是什么人?”沉默片刻,他忽然微扬下颌,嗓音喑哑,叫人辨不出喜怒。

从流眯缝着眼儿稍一定睛,瞧了瞧府邸门口那些个红绿花哨的身影,环肥燕瘦的,互不理睬,瞬即了然。正欲开口解释,突然被人抢了话头——

“那些姑子婆子,是京中爱慕柠姐儿的公子少爷们,特遣上门来说亲道媒的。”姜柠纤腰袅袅地走上前,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唐忱,意味深长地又补了一句:“但近些日子到访的人这些实在是太多了,姜夫人应接不暇,这才将她们挡了门外。”

从流抹了抹额头的汗,实不知这神出鬼没的姑娘,又从哪儿冒出来的。

唐忱感觉身侧多了个人,眉头蹙起,敛去眸里的复杂神色,声色冷峭:“你怎么在这儿?”

“来探望柠姐儿呀~”姜柠柳眉轻挑,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指了指对面,“莫非少将军,也是来姜府拜访?”

唐忱并未理会她,面上波澜不惊,只是眸光不着痕迹地微变了下。

“那大门打一个时辰前就没开过,安儿姑娘如何出来的?”从流见他沉默,忙转移话题做掩饰,一脸狐疑道。

“啧,我自然是走的侧门。这儿围了那么多姑子婆子,正门儿若一打开,她们还不一块堆儿地蜂拥而上啊?”她眼也不眨地扯了个谎。

其实是她本想出来逛游着解解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姜府,想着来都来了便溜回去瞧瞧,谁知一打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主仆二人。

啃一口山楂果儿,姜柠倏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后知后觉道:“等等,一个时辰?你们在这儿站了一个时辰?”她惊愕愣了下,后又哧地一笑:“这大热的天儿,少将军怎得不进去吃杯茶?”

从流被她这一怼,顿时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