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弯倏地睁大眼睛,正对上江敬言含着些许笑意的眸子。

杨弯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渐渐地才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是真的毫无所觉。

是真的胖了。

杨弯泄了气,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啊,可不告诉他自己的病情的话又无法询问,于是到了最后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盲目地接受歉意了。

“喂!”杨弯紧张地跟上去,“你要去哪?”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她笑着眨了眨眼睛:“弯弯,身体完全好了吗?”

他找了个机会靠边停车,打起双闪,唇线紧抿地瞪向杨弯:“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目光复杂地凝视她许久,她始终一脸坦然认真地回望着他,除了有点歉意之外,没有闪躲,也没有心虚。

要说顾淮怎么从杨弯的男神变成男闺蜜的,这还要从杨弯的高中说起。

依稀记起刚升入大学去报道那天,他是如何被杨弯当做高年级求助,而他又是如何冷酷拒绝她的那一幕,江敬言就烦不胜烦地按了按额角。

……难道这就是江敬言的妈妈?

江敬言笑了。

这还全靠她爸提到的隔壁的东北大哥。

杨弯躺在病床上,努力闭上眼睛深呼吸,接着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依然是医院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吴妈转过身道:“江先生回来了呀,江太太她出去跑步了,三点钟出去的,她说大概五点钟左右回来。”

江敬言看了看腕表,这都七点了她还没回来,比承诺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难道是出事了?

又或者说——她跑了?或者故态复萌,又去找那个谁了?

江敬言谢过吴妈,烦躁地走到客厅,把外套随便一丢,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兴师问罪。

杨弯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回了家。

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推门走进来道:“吴阿姨,快,快帮我倒杯水,我要渴死了。”

回答她的不是和蔼可亲有求必应的吴阿姨,而是那对她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江敬言。

“剧烈运动之后不能马上喝水,水会增加汗水排出,过多损耗体内盐分,增加血液循环,加重心脏负担。”男人清冷而快速地说,“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杨弯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然小百科先生,讷讷地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她还很好奇,“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会知道这个?”

江敬言提了口气,半晌才道:“因为我打篮球。”

“哦哦哦,差点都忘了,你是校篮球队的。”杨弯扶着双膝喘了一会,直起腰道,“好嘛,你说不能喝就不喝,你是专业的,听你的。”

她这么听话,倒是让江敬言到了嘴边的指责没了用武之地,他皱眉注视着杨弯浑身无力地走进屋,扶着楼梯往上走,问了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你在搞什么鬼?”

她病好就一直懒洋洋的,现在突然开始跑步——总感觉这其中有诈。

江敬言觉得他真的快被逼疯了。

他就像一个丈夫出轨了的女人,时时刻刻都在疑神疑鬼,但凡她有一丁点不对劲,他就会想——她是不是去找那个人了。

他紧紧握着拳,与其说是在生杨弯的气,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变得越来越自卑、扭曲而感到无力。

杨弯这会儿正站在楼梯上,她上身的运动衣背后都被汗湿透了,头发也有一部分因为汗水而贴在头上。

她的脸颊因为剧烈运动变得红彤彤的,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点狼狈,却又莫名很可爱。

江敬言就那么看着她,用一种矛盾而挣扎的眼神,杨弯看得心里发慌,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我在减肥啊。”

她转过身来,解释说:“你之前不是提醒过我,我吃得太多吗?我想明白了,我爸昨晚说得很对,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不能因为担心失败就止步不前,那都不像我了。我相信二十五岁的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有十八岁记忆的我也能做到。”她紧握着拳,掷地有声地说,“我要有一个好的开端!一切就从减肥开始!我要恢复原来的身材,把最近吃得这些肉肉全都减下去,我可是在时尚杂志社工作的人,怎么能不管理身材呢?”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只是想减肥。

江敬言恍惚了一下,慢慢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看得人心里挺不舒服的。

如果只是想减肥的话,也没什么。

跑跑步,就跑跑步吧,总比天天呆在家里闷着看资料强。

不过吧,凡是都该有个度,即便跑步也是。

杨弯她就没什么度。

她简直想什么就做什么。

比如——

“你快去吃饭吧,我麻烦吴阿姨帮我做了减脂餐,呆会才吃,不和你一起了,你不用等我。”她说完话就继续上楼,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对了,我待会吃完饭休息一下还要出去夜跑,你忙你的,也不用管我,我可能晚点才会回来。”

夜跑……

一个年轻女孩,大半夜出去跑步,这真的不安全。

江敬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看到过的所有夜跑出事的新闻,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杨弯被伤害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