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廷突然意识到袁可欣今天的举止很不寻常──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脱了衣服趴倒在他身前向他说奴儿欢迎主人光临的那套见面仪式。

现在看来这最关键的一步──治疗梦游症已经收到了效果。

天哪!安少廷一想到这,心里的痛苦就难以表达──他现在倒宁愿那个『主人』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他──这样他就可以将那个人杀了而获得他梦中情人的爱情。而现在……这种新的恐惧感──他有可能会永远地失去她──他的梦中女孩──让他心里像刀子割的般的绞痛。

突然,安少廷见到画面上女孩猛地跳起来,完全不像是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样子。

画面里开始一段没有人,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大约是袁可欣在厕所里洗澡。过了一会,开始出现她穿着睡衣走入镜头。她一出现,又让安少廷浑身燥热起来──穿着睡衣的袁可欣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性感的诱惑,让安少廷立刻有些把持不住。

手表上的指针最后在搅人的嘀哒、嘀哒声中一格格地转到了八点。安少廷按捺住内心的巨大波动,紧张地来到袁可欣的房门前,急切地敲响了她的门。

他感觉他头皮一阵发麻。

但这几天从没有任何长相和他相似的男人在她身边出现。

这可怎么办……

安少廷又一次惊呆了──天啊!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但安少廷也不大信这个。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你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他记起他shè精后在她的身上趴了很久很久,就那样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他忽然清醒过来,他想起他现在还应该在袁可欣的房间里,就在她的床上。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射进房间里。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果然正一丝不挂地睡在袁可欣的床上,但床上并没有袁可欣。他一抬头,忽然看到了她──她正可怜地包裹着一件毯子,萎靡地屈坐在墙角,红肿的双眼下的泪痕显示她已经哭了很久。

他猛地跳下床,胡涂地看着可怜的袁可欣,不知他睡着时曾发生了什么事。袁可欣缓缓地抬起头,用无神的眼光看了看他,对他冷冷地说道︰你走吧。

安少廷恍惚着回忆昨天的一切,依然不知道他的梦奴现在为何又是这种冰冷的语气,一股不祥的预感冲上头顶。

梦奴,你怎么了?我是你的主人呀,你为……

你走吧。你不是我的主人。你走吧……请你走吧。

安少廷心里又是胡涂又是紧张,不知道她为何又再要和他争论他不是她的主人。难道──难道他昨天半夜又梦游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但是,不对呀?如果自己真的又开始梦游,他就会再次对她发狂,那么她应该会更高兴才对呀。

梦奴,你怎么了?你忘了我们昨天说的话了?你忘了我这里的伤疤了?我是你的主人呀,这不会有错的。你喜欢我惩罚你,我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你,就像以前我对你做的那样。好不好?

不!你……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已……你走吧。

安少廷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温柔地和她说话,自然不是那种主人对奴隶的口气。要让她承认他是她的主人,只能显示出他的暴虐的脾气才成。

他想到这一层,立刻扳起面孔,用自己都有些奇怪的凶狠的口气对她吼道︰你……你这个贱奴。你怎么能不认你的主人?快爬过来,看我不惩罚你。

袁可欣就像没有听见的一样,低头坐在毯子里,对他的凶狠的命令一点动静都没有。安少廷越发着急起来。他更凶地吼道︰你听见没有?你再不动……我就……好!你看我不惩罚你。

一边说着,安少廷从地上捡起了昨天丢下的鞭子,对着包在毯子里的袁可欣的膝盖的地方猛地抛出一声响亮的鞭击。

袁可欣皱起眉头怨恨地看了他一眼,竟不为鞭击所动,仍然呆坐着,用极其冰冷的语调再次对他说︰你走吧。你不再是我的主人。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看到袁可欣那种眼神,安少廷手举着鞭子却打不下去。他心里面百感交集,全身都像是扎满了痛楚和失望的刺针,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他突然明白了袁可欣的心情──她说他不再是她的主人,即是告诉他,她虽然也承认他以前曾是她的主人,但现在他不再是了──他不够格了。他再要鞭打她惩罚她,也都是特意装出来的,没有半点诚意。

巨大的恐惧袭进安少廷的全身──他感到全身冰凉,血液在体内凝固,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

他即将永远地失去他的奴儿──那个曾让他不思茶饭、梦萦魂牵,那个令他痛惜怜悯的可爱的奴儿──她只能是他梦中的奴儿。

他陷入一片混乱,整个人像僵硬了一样动弹不得,嘴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久,他慢慢套上裤子,穿上衣服,茫然地走出了袁可欣的房门。

天空一片晴朗,却半点也抹不去他心中密布的阴云。

他真的要失去他的梦奴吗?天啦!那太可怕了──那个美丽迷人的肉体、那个顺从乖觉的灵魂。

难道她不是喜欢被虐待吗?为何他再鞭打她她却没有了反应?难道她嫌自己鞭打得还不够狠?难道她觉得他昨天对她的虐待只是虚假的,没有诚意?难道她非要那种真正的、毫无人性的、没有理智的暴虐?

难道他必须再次搬回到原来的住处、再次开始犯梦游的毛病、再次在梦中残暴地折磨她,她才会肯认他为主人吗?难道只有暴虐才能维系那种主奴关系吗?

安少廷痛苦地摇头。就算他自己真的能够恢复到原来的那种可怕的梦游之症中,他也无法忍受自己的那种可怕的、毫无人性的、潜意识里的残忍──而且,就算他在梦中能够收回失去的梦奴,但那毕竟只是梦啊!

他不要做梦!他要的是真实的奴儿──在这个真实世界中的真实的奴儿!

可是,梦奴却不愿在真实的世界中接纳他、承认他是她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