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享受的时光过得飞快,还没用早膳,便有小厮传来消息说春十三在外候着。

田甜轻哼一声,表示他捏疼了,叶知秋连忙松手并且替她吹了吹。田甜不知怎的,就喜欢叶知秋这样捧着她心疼她,旁人看着挺腻歪的,可她觉得却很开心。叶知秋站在她跟前,田甜将脑袋靠在他腰腹,想了想说:“其实我今天我去见赵贵妃,我觉得要是她从前没有虐待过你,我说不定并不会讨厌她。你不知道我一进她的宫殿,就觉得华丽是华丽,可是冰冷冷没一点儿活人气儿,后面朱尧舜过来了才觉得好了点儿。”

赵贵妃笑了笑,宫女扶着她站了起来,她将窗扇打开,瞧着外头飞着的云雀,道:“那是像侍奉君主般的喜欢,还是像女人对男人的喜欢?抑或是两者都有?”

这话似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他忽的大笑起来,连一向严肃的脸都带了许温柔之色:“她一直没有变过,我们从前都说好了,就做寻常的夫妻。”

田甜闭着眼有些心酸的想,她现在是不是彻底打了自己的脸?从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说,宁做贫家妻,不为皇家妾,现在倒是像赶着上去的。

可是这样的话,他必须被那个身份束缚一辈子,甚至要做的更多,同赵贵妃和二皇子相斗。倘若这能给田甜更好的生活,哪怕是让他肝胆涂地,也是极划算的。

不一会儿,杜娘子便扭着水蛇腰款款走了进来,没看旁边的田甜一眼,柔柔地朝知县行了个揖:“见过知县爷。”

田老汉被她气的一口气儿差点儿没喘过来,咳得通响,田甜站在跟前也没给他搭把手任着他折腾。

于是,他闷闷地问:“怎么这些时日没看你往外跑了,倒是天天安分的待在楼里。”

田甜凑过去,脑袋枕在他胳膊上:“知秋,讲讲你小时候吧,活着讲讲你以前的生活。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好像蒙在一团迷雾里,我想看怎么也看不清。”

他步程很快,还没等到田甜省过神便把门阖的“碰”的一声直响。

田甜任着他打理:“这倒是很稀奇的,你和春十三都是公子哥儿,你瞧瞧他,没有伺候连衣服都穿不好,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田甜心里那口气消了大半,可还是不放过他:“说句后悔就没了么?想道歉哪里那么容易,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音信都没有还等了你三年,岂会就这样饶了你。”

她说了,她要把这三年里她每日的提心吊胆和思念的痛楚都还过去,这些算什么?

还有谁?还会是谁呢?

她本是故意顶嘴,却没想到顾斯年没呛她,反倒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可她终究舍不得自己的脸皮,更何况,若她恬不知耻的开口,他要是拒绝的话,他们连目前虚伪的平和都留不下了。

带着稻香的新米被柴火慢慢温住,加上洗煮后的冬日熏酿好的腊排骨,米的醇香和腊排骨的咸香交织在一起,勾的人鼻子都快丢了。

他身上也病啊,治表倒是容易,他开几服药保他药到病除,可治根就难咯,身子亏损的太厉害,以后啊准得是个短寿之相。

倒是田甜自己方寸大乱,看到他了心里总飘了飞絮一般,杂乱无章。

她站在楼梯上,叶知秋站在平台上,仍略略比她高一点儿,却给田甜极大的压迫感。田甜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连身体的流动的血液都乱了章法。

马氏坐在床上缝补衣服,见田老汉板着一张脸回来,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的跑过去问:“怎么了?这是,没见到田丫头?”

春十三看她弄得像只花猫样,嫌弃的撇撇嘴:“真不懂你们小女生在想些什么,伺候叶知秋那么轻松的事不去做,非得在这儿做些下力的活儿。”

为了五两银子就能声儿都不做将她卖了,甚至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屋里和他老婆儿子其乐融融地过着冬至,谁曾考虑过她?

马氏倒无所谓,反正名声什么的,她早在大户人家做丫头的时候就没了。现在啊,只要她的宗哥儿成才做个官老爷,她就是不要这脸皮就行!

“我不强迫你回来,你也可以留在酒楼里做你想做的事,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须得回来,好么?”

食客住的地方已靠近了城郊,是临近汉水江畔的一座大宅。

虽然这些关心没有多少真情实意,但对于现在叶知秋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叶知秋嘴角猛地绷着。

作者有话要说:田甜承认,自己的确是个不称职的丫头。

有味儿的蔬菜不吃、鱼虾不吃、瓜类不吃、不吃辣不吃麻不吃酸倒是爱吃甜。

田甜万万没有想到性子清高、倨傲的叶知秋竟然是个结巴。

他看着她,仿佛是一面能照进人心的镜子。

“哦?”老者挑眉。叶知秋这么多年不喜女子,居然会收一个陌生人在身边留着?

还没回头,身后的人便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推开她。

房内的炭火生了起来,暖烘烘的。田甜准备如前些日子一般就坐在炭火边睡一晚。

他那种眼神,自己以前也看到过。

田甜见他进来了,不安的将手在身侧的衣服上直蹭。

接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田甜不知出了何事,被这么炽热的目光打量着,竟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她木木的、呆愣着搅着锅里的饺子,僵硬着身躯拿了碗碟将饺子装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去看后娘:“娘,这位婶子要不要在这用饭?”

各位大人虽然位卑,但不敢忘忧国,为了江山社稷,他们多次进谏劝皇上废黜掉赵贵妃,如此以来也是和赵贵妃站在了对立面。

可皇上终究是不舍得赵贵妃同他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发生什么事最后都是雷声大雨声小的给过了,倒弄得他们这几个进谏的大人在这三年来吃尽了苦头,官位一贬再贬,只差流发到京外去了。

这也才没了办法把主意打到大殿下来。毕竟他虽然是个结巴,可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要是登基为帝后,不求能将国家治理得多么井井有条,只要能让国家不乱便是求爹爹告奶奶啦。

叶知秋丝毫不意外,三年前他听顾斯年说过这事,再何况,赵贵妃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她膝下无子嗣都残害过他,更不要说现在二皇子已长大成人,不出几年便能纳妃开府,自然是更容不下其他人的。

他想了会儿,轻轻对田甜说了几句,而后田甜对几位大人道:“各位大人所说的我家殿下自有考虑,之后还会有要事需要各位大人帮忙。至于……”

她一扫桌子上的珍宝还有他们身后的女人:“至于这些礼物,我家殿下是万万不会收的,还请格外大人给带回去吧。”

几位大人脸上露出一点儿为难之色,毕竟他们送女人过来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不管什么样的男人,躺在床上警惕性是最低的,若能有人在他耳边吹吹枕间风,那他们来日要加官进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大殿下偏偏不如他们所愿,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