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公公没说话,他虽低着头可怎么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意,他知道他此番赌对了,知道皇上心里最重视谁,也最想听什么话。

这种豪赌不仅是对叶知秋一个人,而是每个待嫁的女人对自己的夫君。

叶知秋靠在田甜身边,缓缓地又坚定地说:“田甜、要是、以前、以前的、话,我食言、你、会不会、恨我。”

末了又去问底下二人:“公堂之上是讲证据的,不是比谁声音大,我问你们你们可有人证物证证明自己的清白?”

过了好久,田老汉缓缓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恨我,恨我当初没拦着你后娘把你卖了。我承认我重男轻女,心里只有儿子只盼着他有出息而委屈了你。”

他刚要抱怨,便看见顾斯年来回搓了搓食拇指,知道他待会儿要补偿他,笑的眼睛眯的像条缝,揉着屁股进了后院。

叶知秋想了想,点点头,沾了笔墨:“想知道什么?”

连田甜这样清醒的丫头都栽了跟头,他有些愤恨的想,以后她想哭都没个地儿去。

拢发的手顿了顿,田甜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见田甜没有挣开他,他胆子渐渐变大,五指交叉过她细滑的手,跟她牢牢抠住,然后轻轻将她往自己身边拽。

她悠悠叹了口气:“但我现在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呢?我都过了十七岁,差不多是个老姑娘了,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其实吧,婚姻对我而言,只是搭伙过日子,和谁过都是一样的,少爷,你说是不是?”

想到这,他的心里又是喜悦又有点儿心疼。

田甜心里咯噔一下,眼睛往别地儿瞟:“说这些话也真的不好笑,下次你再开这种玩笑,小心我找你要银子。好了,我先去后厨了,要是以后再听见你让人编排我,小心我叛变到别的酒楼里去了。”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

叶知秋不爱吃有味儿的蔬菜,所以田甜没往里面放葱花,又端上一碗今年早春腌好的酸笋。

若是旁人这样说,赛扁鹊绝对嗤之以鼻并再给他下点儿料。

有一日她正在楼里忙着,春十三却跑了过来,看着她还在做自己的事,劈头盖脸的责问道:“田丫头,你别忙了,你先跟我回去。”

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叶知秋拿出袖间的纸笔写道:“你想拿我给你的钱还我的债?”

田老汉拿来旱烟斗,在床榻边磕了磕,马氏瞧见了直皱眉却没说什么。

他得去会会田丫头,有必要,还得威逼利诱一番。

如今,没银子了又用着这腻味的骨肉亲情来念着她?不是虚假的厉害么?

什么心疼女儿、羞愧都是假的!她还不知道田老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啊,心比石头还黑着呢!当初田甜她娘死了还没下葬,田老汉就摸到她屋里床上钻被窝了,如此没有脸皮冷心冷肺的人哪里会有什么良心?

田甜想了想,觉得可以,所以点了点头。

其他的厨子不是没有偷天换日过,可那食客却像开了天眼似得,瞧一眼那菜的配色、摆盘就能看出是不是田甜做的。

可惜这些温柔的想法在田甜接下来的话中便冻得硬邦邦的。

得了吧,这说出来,鬼都不信。

所以这个丫头她继续当了才有鬼呢!╭╯^╰╮起先他想这定然是赵曼文故意给他下了药,田甜是不知情的。

田甜小心的看着叶知秋的表情,叶知秋沉默了好久,最终只能点头了。

难怪他往日说词吐字言简意赅,这次想必是将他气极了才泄了他的短处。

田甜嘴间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被叶知秋逼问般的眼神盯着,田甜根本不知道把自己的眼睛放到何处。

田甜紧紧的捏着手,将心里那酸涩的东西吐出来:“我是被春十三带来的,他让我在叶知秋身边待一周……”说着,说着,田甜眼里就有泪了:“他说,叶知秋若是不留我,便把我送到窑子里去。”

田甜看了一会儿,便打了盆水绞了毛巾走了过去。

可是太困了,头也太沉了,那身边的软绵绵的床榻看上去格外的诱人,田甜有些忍耐不住,走过去,脱下鞋袜,翻开厚实的被褥,钻了进去。

夜里的风大了,些么黄色的梦花从衣服怀里掉出来,落在地上,花香也碎成一瓣一瓣了,亦如她想留下来的希望。

这面条她闻过了,味道挺好,若叶知秋能尝尝的话,说不定他会发现留下自己挺好的。

春少爷这才满意了。

听到小女孩儿发声,圆脸妇人挑了挑眉毛。

少年扑在她身上,一个劲儿炫耀自己的马场上的功绩:“今儿我去赛马整个京城的人都没我厉害,师傅说他从未看过我这般天资聪慧的人。”

自己的儿子有多大能耐赵贵妃岂会不知,可她并不想打击儿子的自尊心,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厉害,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不对,以后你得多长个心看看别人有没有比你强些的地方,你要查漏补缺。”

朱尧舜一向是个好强的性子,听不得赵贵妃说他半点不是,当下凝眉狠声道:“谁敢比我强,我可是二皇子,父皇最疼爱的儿子!”

赵贵妃搂着他:“好,母妃不说你便是,你忘了你还有个大哥呢,你看你大哥都未曾像你这般招摇过。”

说起朱厚德,朱尧舜直接笑开了:“这怕什么,他一个结巴,难道父皇还有让他接管这江山不成?以后啊,等我当了皇……”

还未说完,便让赵贵妃给捂住了嘴,毕竟田甜还在这儿,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

田甜低着脑袋,一副发呆的样子,朱尧舜这才扭头看向绣凳上的姑娘。

只见她明媚皓齿、肤质洁如白玉,见之不俗,虽坐在那儿坐像不大好但整个人身上有一股劲儿,至于到底是什么劲儿朱尧舜说不上来,反正是宫里头的人没有的,有点儿像早春刚发起来的新叶,让人耳目一新。

他从赵贵妃身上站起来,对田甜昂了昂下巴:“你是个什么人。”

田甜对他俯身:“回二殿下的话,妾身是大殿下刚入门的妾室。”

朱尧舜想了想,直言道:“你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