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外柔内刚,不吃硬,只吃软。

听了这些,顾斯年怎么不知田甜是被人给框了?

因为她总是一个爱闹腾会惹麻烦但能注意他心情的人。

叶知秋皱眉。

他心性寡淡却又极有韧性,不论发生什么永远不悲不喜,好像看淡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什么都不能打动他。

可整个叶府只有田甜这一个丫头,采买、打扫、换洗、做饭都压在她一个头上,她整日忙的像个陀螺一样,连歇下来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啪!”只是一下,田甜的脸便砸红了。

她抬起小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春十三。

小沙弥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有人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砸菩萨的相!好半晌,他们才缓过神,蜂拥而至将田甜压在地上。

过了会儿,她又站起来,从窗外看出去。

田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在关心她?是不是,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留下来的可能性变高了呢?

叶知秋是个很有情趣的公子哥儿,在府邸的西南角他种了不少梅花,而他卧房门前却是一方荷塘。

她蹲在地上发了会儿呆,又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受怕。

春少爷继续说:“更何况我这好友被女人伤了心了,瞧见女人就像是碰见猛虎一般,每个女人在他眼里都喜欢算计来算计过去,所以我想是不是得找个天仙样儿的人物戳在他跟前,让他解开心结。”

那日正是冬至,天刮着嗖嗖的冷风,因着襄阳城的习俗,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她家自然也煮了的。白色滚圆的小元宝一个个浮在滚水里,田甜一边看一边馋的咽口水。

平日里她对田甜不甚好,可他见着了也只嘀咕了几回,何曾替那丫头出过面,还有,要把田丫头卖了,说不定他心里早就打了这注意呢,只是没明说,不然她说要卖田丫头怎么没见他拦着?

男人啊,都是些烂虫蛆蚁,要不是她生了耀宗没人供他念书,她才懒得跟这个黑心的老汉呢!

马氏知道,田老汉极顾惜脸面,那些掉底子的事他肯定是不会自个儿说出来的,必等马氏先说出来,好让她背锅,自己再顺势而行。

马氏倒无所谓,反正名声什么的,她早在大户人家做丫头的时候就没了。现在啊,只要她的宗哥儿成才做个官老爷,她就是不要这脸皮就行!

于是,她扯着田老汉的袖子道:“咋们可不能就这么让田丫头把咋们给忘了呀,咋们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宗哥儿念书上学又要钱,我们哪拿的出那么多?照我说啊,田丫头如今有钱了就该负担她弟弟念书。我这可不是偏心,也是为田丫头好,你说说,宗哥儿要是有了能耐做了官老爷,她这个做姐姐在婆家里头腰杆子是不是也挺得直些?”

田老汉应和道:“也是,田丫头怎么也不该忘记咋们。”说罢,他既不要脸面的嘀咕一句“要不是咋将她卖了,她从哪来这么大福分?”

这话脸马氏都觉得有些恶心了,可还是他自个儿的女儿了,坑起来比谁都带劲儿!

彼时,田甜在“再回首”酒楼里过得春风得意,人生的日子顺的像银河落下来的河水一般酣畅淋漓。没有事压在心里,吃得好,睡得好她又蹿高了点点儿,皮肤养的更好了,在阳光下薄浅腻滑几乎能看到上面细小的绒毛。

叶知秋现在越来越不喜欢一个人待在空荡的宅子里,因为太冷清了。

他每餐都到楼里来吃饭,没事儿的时候便坐在好风景的亭子里头和上了年纪的老者下下棋、钓钓鱼,日子过得也十分快活。

这日,春十三又吊儿郎当的骑着他小灰驴“嘚铃儿嘚铃儿”从他那座香粉宅里溜出来,他不晓得叶知秋抽了哪门子疯,将丫头赶了,嘿,连卖身契都当压岁钱发人家了。这得在哪才能找一个这么好的主子呀?什么时候给他找个?

这次除夕回京,春十三又被他爹拧着耳朵骂:叶知秋瘦了、叶知秋身边没个贴心人儿、叶知秋过弱冠了都没娶妻生子。

真不知道,老爷子的儿子是他还是叶知秋,那凶歪歪的样子,可比太监还要讨厌呢!

还让春十三觉得叶知秋脑残的是,他每日也不嫌烦,顿顿往酒楼里跑点名道姓儿要吃田丫头烧的菜。这真的是挺能折腾自己的。

不过也好,能折腾就好,反正叶知秋这个人什么都没有——除了钱多,时间多。

反正无事,春十三也便溜达到了酒楼同叶知秋一并用餐。

刚落座,瞄了一圈桌上的菜,春十三愣了下。

大煮干丝儿、清炖狮子头、松鼠鳜鱼、松仁玉米……

口味较为单调,清淡偏甜。

不是,叶知秋原来喜欢这口味儿呢。他跟了叶知秋这么生久都不知,这田丫头才认识几天,便巴巴的把自己的喜好说给人听。

春十三倒了碗茶,抬眼,见叶知秋端碗准备吃饭,将茶碗放下,皱眉道:“诶,我说,知秋,你也太不小心谨慎了吧。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每道菜都略略涉足从不多贪口舌之欲,就是怕有人摸清你的喜好投毒。可你这才认识田丫头多久啊,这么快就将自己的喜好告诉她了?”

叶知秋听完后,将碗筷放下,认真的看着春十三:“不是。”

不是什么啊,这明显着呢。

叶知秋知道他不信,只能提笔写道:“我没告诉她。”

春十三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凉凉:“你就糊我吧。”

叶知秋叹气,继续写道:“我真的从未告诉她。这丫头在府里做菜的时候我也都吃的,可有些喜欢的菜难免会多吃一口,她站在一旁都记下了。”

春十三愣了,他没想到田丫头做事这般细心,要知道,叶知秋曾在他府里住了一年,家里的下人都不知他偏好清淡甜味。

这说出来,好像他们都有点儿没把叶知秋放到心上……

春十三掩饰尴尬的咳了声:“哦,那田丫头真是挺心细的。”

叶知秋微微弯了弯唇角,神色愉悦,“嗯”了一声。

等等!

春十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一细微点儿都不愿放过。

他刚刚是不是在叶知秋脸上看到一种温柔、窃喜还有得意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