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义下地干活回来,远远看见长山从小得家出来,小得和白鲜站在街门口送,就明白是咋回事了,走碰头的时候,一看前后没人,就说:“长山,恁小子真有女人缘,白鲜这是真贴恁呢!”

长山正吃饭,赶紧站起来扶着白鲜上台阶、掀门帘、过门槛,随着娘往屋里走。

刘婶子赶到后,让长山端盆热水进去,又支使长山娘找剪刀,然后就把长山撵了出来。

老秋当时就明白了。平常有那不发情的头牯,老秋就配制点催情药灌下去,牲畜们不胜药力,不到一顿饭功夫就能成其好事。村里有那功能障碍的男女,时常也来讨药,老秋也就做顺水人情,用纸包点塞给人家。也算是成人之美,行善积德。这场院里平常不大有女人来,但凡有人来,多半就是这点事。

走到院里,小得爹虚让吃了饭再走,几个人都说不吃了不吃了,小得爹送出街门,待人走远了就插了街门回屋睡觉。

全义说:“小得媳妇,闹房的风俗想必恁也知道,一是主家要验验身,公婆那里要有个交代;二是破了身才算媳妇,回门时主家才放心。更多的道道咱也说不上来,恁看咱是不是按规矩办,恁脱吧脱吧和小得圆了房,俺们也就完事了。”

全义站起来拍着屁股说:“伙计们,主家发话了,上手吧。”

俩人酒足饭饱,事也说定了,小得买的四封子点心也拿回来了,每人封了两包,俩人稍一推辞,提上也就走了。

掌柜两口子商量,咱闺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法,女大不中留,万一再被哪个山猫子惦记上,弄出点啥事来,可就麻达了,闺女要下山的话已经露出去了,要是下不成山,岂不被这帮山猫们笑话。再说,山下人多了,好婆家也多得是,咱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李小得人长得也不赖,虽然不如长山活泛,可老实忠厚点也不是坏事,起码闺女跟他不会吃亏,他家境比长山还宽裕点,将来咱两口老了也有个靠头。

他突然想到了大得的事,心里咯噔一下,别是桃花不高兴,不想回来了吧?

长山轻抚着桃花的头发,跟她耳鬓厮磨,咬她耳垂,吻她脖颈,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情话,感觉桃花有些情动,就动手轻轻解她衣扣……,桃花突然警觉,打开长山手说:“恁这个熊和尚,恁要干啥,耍啥流氓?”

女婿哭哩没招呼。

缱绻过后,黄掌柜盘腿坐在炕上,曹寡妇端过烟簸箩,拿过烟杆,往烟锅子里满上烟丝,从炉火里对上火,才递给黄掌柜让抽。黄掌柜抽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眯上一只眼,另一只眼透过烟雾看着曹寡妇说:

“嗷,还那么能干!”

据说这曹寡妇是北山曹家坡人氏,年轻时相貌出众,爹娘稍一疏忽,被人诓进了娼门,在城里红过一阵,绰号“大洋马”,张庄来有子当时在二战区队伍上当连长,就驻扎在城里,俩人好上后,来有子领着大洋马回村见爹娘,爹娘嫌是娼家,不是鼻子不是眼地给人家难看,人家不在乎,回到城里就住进了来有子的连部。日本人过来,来有子的队伍跑得没了影,大洋马只好回到娼门,曾有十来个小鬼子轮着上她的身,她身体好功夫强,根本没当一回事。八路军过来后,政府取缔妓院,问她到那里落脚,他听说二战区那支队伍散了,来有子回张庄种地,就说要找男人。来有子爹娘在逃难时死了,她跟来有子过到一堆,生了一个闺女,过了有三年好光景,来有子就得痨病撒手走了。她拉扯个闺女、侍弄几亩庄稼不容易,就施展从前魅力,临时拉拢个散客帮忙。由于阅人众多,练就了一双品味男人的锐眼,见到男人一打眼,就知道这人筋骨强弱、品行高下、潜质如何。比赵老秋相马的本事也不在下,学堂里先生背后就说过,张庄有两双毒眼,一是赵老秋,相马;二是曹寡妇,品男。古有伯乐相马,今有张庄“双毒”。

第二天天不亮,长山和小得、大得怕见了掌柜难堪,早早起来,逃跑一样地离开了骡马店。

“一天还近啊,这走个丈人还不把人累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