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就下意识地寻摸这闺女在那里睡觉。这房子是三间北屋,一明两暗,这是东间,贴窗一盘土炕,靠东墙是炉台和煤池,煤池上加了盖,盖上摆了锅碗家什,靠北墙是张方桌,看炕上铺盖,两床被窝,看锅碗家什,三只锅,一只炒菜铁锅,一只铁饭锅,一只砂锅,五只碗、五双筷子,从磨损痕迹看,常用的是三只。这家里应该是三口人,这间住俩人,应该是老两口,闺女应该住在西间,过,果然是闺房摆设,土炕依着西墙,窗下是炉台,靠北墙一只衣柜,炕上一枕一被,炕围上绣了花色图案,是鲤鱼荷花和鸳鸯戏水。长山趴在炕上,伸长鼻子想嗅到女人的体味,不明显,又从枕头上嗅,嗅到了皂角的味道,他仿佛把鼻子和嘴贴在那闺女的头发上、脸上、脖子里、胸膛上……思绪飞驰,想入非非。

长山起得迟,披了棉袄,靸了棉鞋,晃晃荡荡在街上走。

他这里才要拔出来,

吃完饭,掌柜看大得年长老成,想着是仨人中领头的,就冲大得说:“让恁两个弟兄先回屋睡觉吧,恁留一步,俺有句话说。”

这里长山舀了水,仨人洗了手脸,白鲜已盛好了疙瘩汤,长山和小得埋头就吃,大得迟疑了一下,见俩人吃,也跟着吃开了。

有人熄了马灯,屋里暗下来,小得和大得已响起了鼾声。

掌柜高兴,也就攀谈起来:“客官是城里人吧?”

煤窑在东山里,过河在东垣上往东三十里才能认山,再上山下山翻两道梁三十里山路,才能到煤窑。来回得三天,三天中要起早贪黑,饿了吃口干馍,渴了路边找口水喝。要是路上遇点麻缠,四天也回不来。人都说:山里路是母哩,拐个弯是五里。说是三十里山路,要比平川上五十里都难走。拉过煤的人都知道这活苦累、吸人。再壮的小伙子,两趟煤拉下来也黄干黑瘦。一般人不愿干这活,实在没办法才操此营生。

又过了三天,仍没回来。

“知道咋办么?”

娘又问小得,小得说:“看身架,长得还行。”

得他爹说:“咱大得不是要娶亲了谩,俺家多年没办事,也不知道当下出席面该买些啥东西,劳烦恁开个单子,俺早点准备,到时候还得恁过去受受累,把席面摆置摆置。”

小得家在村里算是中等光景,全家拢共四口人:爹、娘、大得、小得。住着一座单独的场院,上首三小间瓦屋,一明两暗,爹娘住东间,小得和大得住西间。东厢两小间草屋,做厨房兼放农具。西厢两小间,算是牛屋,喂着一头牛。下首东侧街门,没起门楼,只做了门面。下首茅房。院中间收获季节就算禾场,夏天打场堆麦秸,秋天垛谷草、秫秸。

一个萝卜撑满缸,

只有一钱不用提,

女子脱了个赤裸裸。

浍河从东北蜿蜒而来,到张庄村东盘桓了一个月芽滩,又激荡成一个黑龙潭,然后往西南逶迤而去。

准备完毕,老秋和老栓商量价钱,老秋说眼下正是使活的季节,配了种叫驴要塌腰,耽误干活,配种的价钱比平常要高三成。老栓不同意,说眼下正是秋肥时候,叫驴容易攒膘,还应该比平常降三成。俩人尿不到一壶里,越抬嗓门越高。老秋使倔,转身掀起草帘子,进了草屋,老栓跟进去,俩人继续抬杠。

“俺说就李小得吧,家里四口人,四个劳动力,六、七亩地,都是厚实水地,家里院子也宽敞,独门独院。前几年还雇过长工,就是当下,忙活时候也还雇短工。家底厚实,在村里算是上等人家。他爹人实诚、能干,庄稼地里是好把式。他娘,里里外外一把手,将来过日月也能帮上忙。他哥大得,那就是个雇汉,啥活都干,顶一头好牛使唤。小得这孩子,要样是样,要行是行,那比长山长得要顺溜,人又实诚。将来咱闺女进了门,那就是掉进了豆腐锅里,想没福都不由恁。”

“行,这事就依恁。恁就顶男方媒人,俺呢,就算女方媒人。咱先说好,先从男方起事提媒,接下来送庚帖、过小礼、送好日、过大礼,一应程式按东山老规矩来,一样不拉,一项不少。”

“行,一言为定,就依恁。”

曹寡妇知道,东山里婚仪程序十分繁杂,时间拖得长,彩礼也要得多。可这些对媒人来说都不是坏事。婚仪杂、时间长正显出媒人办事能量;彩礼多是主家出,不碍咱媒人啥事;当然,媒人的谢仪自然也就多,咱巴不得这样呢。

当下俩人商量:改日,先给李小得家透个口风,要是没意见,就由李家起头,先置备礼物提亲。由黄掌柜到东山去提媒,两家答应了,再说下一步。

计议已定,曹寡妇已麻利地弄好了两样小菜,拿出半瓶烧酒,俩人对着喝了几杯,又谝了些淡话,黄掌柜就告辞走了。

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