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萌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抓着他袍摆的手,后头的曹雯赶紧扶她起来。童萌一路低着头,怕一看他便暴露了自己的心绪。

女子的手抚上她的肩颈,带着些微凉,耳后是姜晴的声音,语气却与姜晴截然不同。

“二叔有心了,替荇儿寻来的当真是上好的东西,好到荇儿心下不安,特意去查了那冰种白玉的来历。本是想还二叔这个人情,不料这一查,却查出冰种白玉是那拍卖行之物,如此珍贵的东西,一般人恐怕没有那个权力挪用。”

“你是自己学着画还是旁人教的?”

童萌一惊,扯下了大佬的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窗翻了出去。

星君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不耐,复命的人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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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萌瞪了他一眼,扯了扯安陵辞披落下来的长发。不愧是大佬的头发,摸起来的手感都比她的要好,漆黑柔亮,看不出一丝毛躁,只是方才躺在榻上,发型有些乱了。

“铮”的一声,琴音骤断,灰衣鹞子立时跪地,然不等他请罪,身边骤然阵风拂过,再抬头时只瞧见那犹在隐隐震颤的琴弦,又哪还有宫主的身影?

吴痕舟蹙眉:“你之前所练内功偏阳热,若要修习阴寒功法便要将原先内力尽数散去重头再来,否则有走火入魔之险。”

百里盟为群英会备的大夫大多在为百里荇忙碌,莲褚衣这边有一个大夫来看了看,开了药方留下金疮药之后便也离开了。

童萌也在水月潭边,被那爆炸的气流一冲,扑在地上,一时只觉双耳嗡鸣作响。

君拂歌再次沉默,若不是略微闪躲的目光泄出几分情绪,几乎要真叫人以为他面对姑娘这样的说辞当真无动于衷。

蓦然一声炸起,熟悉的尾凋,勾得人心口一烫。

第66章分镜六六玉簪

一晃几个时辰,已是月上中天。这期间,君拂歌没进食也没出声,童萌虽然很是担忧,但没有饿着自己。她记着大佬的嘱咐,会好好吃饭,但君拂歌,也需要好好吃饭。

床边似是坐了道人影,童萌脑中依旧有些晕乎,眯眼瞧了半天都没瞧清那人的模样,小脾气一上来便拽了那人一把。

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不想她一辈子背负着对别人的歉疚,更不想她因此事生了心结。

听到身后人应是,百里荇垂下眼。

谁不知道,叶老阁主最喜叶二少这个孙子,飞鸾阁的基业日后大抵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每每红姐来看,童萌虽没听她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对她还是满意的。

“有消息了。”

付春把木木带回木屋安置好,才道:“木木乖,爹要出去办些事情,你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长歌江湖》呀,萌萌姐是方才睡糊涂了吗?”

地牢之中劲风习习,墙上烛火跟着跳跃舞动,蓦而倾覆冒出青烟一缕。

“虽说那人命我将你带回去,可比起带你回去,我更乐意现在就杀了你。”姜北眯了眼,“我看出来了,拂歌现在很在意你。若我将你杀了,他应当会很痛苦,比我现在还要痛苦!”

莲褚衣扬了扬眉,一双美目似是随时随地都妩媚含情,她语带轻佻,步伐却一刻没停,径直绕过随风推开房门。

屋里没开窗,视线顿时一暗。

姜北破窗而出,君拂歌尾随其后送出一剑,姜北却反手一抓将姜晴拉到身前,剑气如虹终在最后一刻微微一偏,只削断了姜晴鬓边长发。

君拂歌的声音不重,却如一柄千斤巨锤砸在心头:“你引我来此,就是为了嫁祸于我?”

骨骼碎裂的声音自姜北指下传来,血色从路雨的嘴角蜿蜒而下。姜北手一松,路雨便歪头倒在了地上,未合上的眼中还有几分残留的惊惧。

“姐姐……好生生猛。”

额上一凉,让童萌瞬间回神,见是大佬拿帕子按在她额头,擦去沁出的冷汗。

“百里少主呢,我要一并诊治。”

“百里少主。”安陵辞回头,敛了眸中笑意,“有事吗?”

童萌看了看安陵辞身后:“其他人呢?”

“那人呢?”

君拂歌转过身,没瞧见莲褚衣掀了红唇笑得放肆。

半夜时,安陵辞还是发热了。透过衣料童萌都能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这里没有降热的特效药,童萌只能一次次地用帕子浸了海水物理降温,期间又给哥哥换了次药,天快亮时,安陵辞身上的温度才降了些,总算不是太吓人了。

“咳。”一旁的君拂歌突然出声,看向安陵辞的眸中有旁人看不懂的警告。

“不对,他们好像听不见我们,也看不见我们。”

直到这日,从那海平线上渐渐冒起一个黑点,越近便越大,到后来,已是能看清那是一座岛屿。岛上山木郁郁葱葱,山间云雾蒸腾缭绕,使那岛屿看起来若隐若现。

“如今,单凭师太一人已无法成事,不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还能为自己挣条活路。”

“鱼素师太既能从暗道之中顺利脱身赶到燕城与我们会合,这里就绝不会是死路。”安陵辞眸中一闪,“是吧,鱼素师太?”

百里荇面白如纸,勉强站起身。童萌看得直皱眉,反正他们江湖儿女,应该也不会顾忌这许多,索性拉过百里荇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童萌则用另一手环住他的腰身,让他的重心移到自己这侧,好搀着他走。

密室外,纷杂的脚步由远及近,童萌带着其他人晚一步赶到密室,见到室中的杨向南均是一怔。

安陵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倒是百里荇道:“君庄主与君姑娘兄妹情深,叫人艳羡。”

“秦羽人莫要嫉妒,我这样好的哥哥世间本就难寻,秦羽人没有也没什么。”

跑着跑着,莲褚衣忍不住扑哧一笑:“真是没想到,宫主和我还有被七绝宫中人追得这般狼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