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说,本来还打算去给你加油助威呢。

余铃不时地关心一下,但也没太出格,程涛觉得可以接受,也就没制止。

几张昨晚的照片,组成九宫格,最中的是余铃的一张自拍。其他的都是余铃露着脸,或趴或半仰着头,而他只露了个背。程涛看完,脸色一变,却没说话。

程涛头仰了仰,偏向另一个方向,说,看来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师兄出来打圆场:重头戏还没开始呢,蛋糕呢,切蛋糕。他手拉脚踹,把几个醉得轻的又弄得抬起头。

既然顾客有心思老师都摸不透了,她又何必自作主张?反正蛋糕砸下来,砸得肯定是老师的脚。她才不怕呢,说不定会幸灾乐祸。

都说破镜重圆,再好也有裂缝。余铃问妈妈,心里真得原谅爸爸了吗?妈妈哼一声,说,脏了的东西,再擦得干净,你也知道他脏过。

黄琴说,那糖度还得降点。

同学说,第一个啃螃蟹的,叫智慧,叫大师。我们以后开店要学,怕会被人告抄袭。

程涛说,为什么叫霸王花?

老师写完吹干了墨汁,盖了自己的红泥章,递给黄琴,黄琴双手弯低腰接过,给老师鞠躬,并大声地说了两遍“谢谢”。

黄琴说了自己的要求,老板一个劲地说,好说好说,没问题没问题。顺便给黄琴抓了一把瓜子花生,里头还有颗大虾酥。

吃完饭,程涛又去补觉了。当妈的拿过儿子啃过的萝卜尾又削了削皮吃了。吃完,觉得不对味,捅捅老头说,你儿子,感觉不大对劲啊?

两桶面,两个烤鸡腿,一份凉拌猪耳,一只卤猪蹄,过年特供的花卷一个,半条烤鱼,两个苹果,两只番茄,两片生菜,一听全麦啤酒。大约是一到两天的年饭。走出超市,黄琴又在小吃店那里买了四串关东煮。丸子和鱼豆腐,她爱吃。没要番茄酱,她有生番茄。

年假十五天,黄琴想着自己换地方倒腾一下应该够了。

啊,还这么远呐。室友的眼光还在那早跑没影的豪车上恋恋不舍。

黄琴的钞票放在桌上,店主还没收,冷气一过,颤起一边角。

出人命没有?

黄琴跳下架子床,趿着拖鞋,去接电话。电话没搁好,正在晃悠悠地颤。她先抬头看了下月光,觉得这个点打电话的都是没素质的。她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对面传来嘈杂听不清的杂音,有重金属哐当,有乱七八糟地叫喊,黄琴耳膜要震裂了。她用手捂了捂耳朵,重新再去听,等得不耐烦时,有个颤微微地声音哑着说,我被打了,你能来接我吗?

睡什么睡,大新闻知道不?

黄琴摇摇头:没这本事。

她的床头上,撂着厚厚的杂志,封面都是铜版纸,可以扇风还可以刮指甲。她对很多人耳熟能详,指着一人能说出祖宗两代。她把他们当成了榜样,有样学样,蜕变得极快。

好好上,有出息。

她只要再捱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爹想说就说吧,她听着,他觉得他劝住了她,也让他先乐呵几天。这抗争先从哪步起?对,听话麻痹对方开始。

爹不在意地端着水缸子喝水。他的水缸子跟娘的是在一个货堆上买的,只是面上画的不是什么牡丹花儿,而是一面红旗,迎风招展。

是啊,她才18岁啊。她念了高中,爹却不愿意她再上大学,嫌费钱,通知书寄到学校,他给藏了起来。当时她想,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学校也不如意。正好照顾娘。

你宽下心,把自己照顾好,你娘也放心。

上了四只菜碗,一碗豆腐,一碗花生米,一碗拌黄瓜,一碗小炒肉,让黄琴最后再陪着娘吃一顿。

她其实特想问问昨晚上,是不是娘的意识在牵引自己?

她捧个平底的大约四掌宽的白瓷盘,旁边放碗凉水,等娘往外夹团子。

她不知道它们之间交流了什么,但一定有什么留下了,留在黄宝的心里。

程涛切他一声,师兄哦了哦,看球那得聚精会神啊。

你真不打算考研了?

嗯。

余老头没找你开展思想工作?

找了。

你这么气定神闲?

嗯。

师兄一拍桌子,走人。太气人了!

他当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余老头都不鸟他的,人比人,牛上天啊。

师兄去实验楼路上,好巧不巧地遇上余铃。师兄刚想说程涛在……转念一想,又改聊天气。余铃一脸笑意,看不出什么小道消息。师兄把插后裤兜的一本薄册子拿出来充当教材说,我得去补点了,铃铃有时间来玩啊。师兄跟着余铃的舍友叫她铃铃。

余铃笑着说好。

师兄一走,余铃的脸垮下来。

程涛的新闻看到末尾,他在二楼,余铃仰起脸,便看到他藏不住地笑。

程涛摘下耳机,快速编好了一条消息发过去: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