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沉默不语的沈云忽然开口,淡淡道,“辛大人即将成为我朝右相,陆候还是收敛一些得好。”

“啊,”柳大人张了张口,不禁望向一旁的独立于众大臣之前的欣长身影,同样是红色的官服,同样是笔直的背影,可看了这三年,却从未有一次能认错。

“你……哈哈……你……”乐昌忽然笑出声来,低头却似有泪轻喟,“闵竺凡……你也有今天。我有时候,倒真小瞧了长期。”

静候片刻,乐昌收起笑,有些诧异道,“竟然不反驳?你……到底还是不是闵竺凡?”

勉强咧了下嘴角,君天姒将腰坠握在掌心,“明明……”

对方的动作再次停住,且这回时间略长,就在君天姒捉摸着高人是不是已经离去时,她听到他道,“你遇到了危险,自然要管。”

“嘿嘿,”红衣的随侍听到君天姒的认同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要说关外的那些好风景,美啊,确实很美!出了关西,往北边去有高山暮雪,往西边去有广漠平原,还有些山山水水的小地方,都是一等一等好风景,多少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爷要是有兴致,哪天再出了关西……”

这闲话听了一路,断断续续几个版本,今日串联起来,方才察觉出此次事件的始末。

君天姒望着他摇头道,“你这番话不过是旁观者的评价罢了,但若是身处其中呢?你真的能将你的感情和权利权衡出利弊来吗?”

君天姒打眼望去,眼前仿佛一条蜿蜒红流,映着洁白的雪原,刺目一般的红,少说也有百人,队伍延绵而去,唯有高木制成的马车轻轻晃动,檐角的风铃送出细细的和声。

即便在沈烨看来,他的大哥没有做错任何事。

沈承意探过身来,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声音有些发哑,“还是在发热,不要乱动了,吃点东西就睡吧。”

马儿长长的嘶鸣声几乎要破划破风雪,被刺伤的一匹顿时挣脱着不管不顾的往前而去,而另一只明显已经冻僵的马儿背带得一下扑倒在雪地,连带着马车也瞬间翻滚,又被拖着前行灌了深雪。

而他们,注定没有这个缘。

夜沁的牢底不见天日,君天姒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有耐心的一个人。她在这里静静的等着下一个进来同她讲些有道理或没道理的话的人。

小圆球顶着一张小红脸愤然道,“就是昨天啊!简直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精彩呢!”似乎怕她赖账似的,又补充道,“就是昨天你喝醉了酒埋着头哭怎么也劝不住,后来曲先生来了,你还是哭,曲先生就脱了衣服抱着你哭……”

“没有。”君天姒一口茶咽下,回答的干净利落。

君天姒想,还能为什么?为了怕你再像刚才一样说漏了嘴呗!

这是多么有情有义的一位公主啊!一步外的两个青衣小婢子对视一把,将君天姒的沉痛看在眼里,默默无言。

“……”君天姒眨了眨眼,完全没有理解他的话!

“啊!啊!”

莫非……是沐仑的地图刻错了?

“曲神医不是摄政王亲自为殿下请来的吗?”君天姒直直的望过去,再接再厉道,“怎么?殿下不记得了?”

譬如,当初虏她来的人……到底是谁。

怎么会是辛垣则?辛垣则为什么要见她?更何况,还假借了送碳之名,假借是为了防谁?防……辛垣齐?

闵竺凡没有表现出同样的可歌可泣,道,“这么值得欣喜?”

闵竺凡闻言抬头,漆黑的眸子像是藏了笑意,“公主说有,自然就有。”

小的一只眨了眨眼,“皇……”

“滚!”闵竺凡压抑的抬起头,声音从喉咙底摩擦着发出,几乎咆哮的喘息着。

沐仑对此给出了明确的解释:当日在城门口一听到曲神医三个字,他沐仑就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一想到有闵竺凡在此顶着,日子过得就很是舒心。

“嗯?”闵竺凡也察觉出一丝异常,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

闵竺凡默了默,没有作答。

胸口酝酿了许久的委屈感瞬间溢出,君天姒狠狠别过脸,“……啊!”

什么叫也好?哪里好?!

“你们见得到摄政王?”

君天姒的心情已经不再像初时那般忐忑不安,而是越发的平和下来,虽然仍是被俘,但好在谎言没有被戳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陛下感到深深的忧伤,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句话,“先留在这里,有什么麻烦尽管往沐仑身后躲,叫他挨着就好了。”连着那场景也回映在了脑子里。

这种桥段除了在逢年过节太妃的戏台子上看到过,身临其境倒是第一次,那个时候,被俘的才子佳丽英雄美人是怎么英勇机智斗智斗勇来着?!

君天姒承认这个神愣得有些久,久到闵竺凡的最后一片衣衫也消失了许久之后她还怔怔的站在原地,若不是旁里路过一位沾了浓浓酒气的的贵公子,她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沐仑哭笑不得,“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竟然还耿耿于怀吗?那日……”那日乐昌的那杯酒确实将君天姒迷得不清,但后来的那场戏却大半做了假,君天姒神志不清,再巧借一下位,足以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