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竺凡伸了手臂挡着她,“做什么?”

“自然,”君天姒坐在一旁,端端正正的品茶,“据说这榻大君统共只两把,是当年闵执政亲自去南疆寻来的,另一把……”

虽是同去同归,但车内的气氛明显不一样。试探性的,君天姒道,“是了,右相是同朕一道来的,朕竟给忘了,右……”

脑中一片混乱,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闵竺凡的上上句话里,那句,“楚毓,我们做了十年情敌,这一点我当然知道。”

“要不要走这么快。”

对面默了一瞬,闵竺凡一眼望过来,沉声道,“陛下避讳的这么明显,莫非是嫌臣碍眼,会误了同楚大人的相处?”

缓了缓,谢少卿忽然想起什么,心结也淡了几分,瞟了一眼眼前人,他开口问,“楚毓回来了,你不紧张么?”

闵竺凡移动掌心,贴上她的里衣淡淡道,“那就脱里衣吧。”

君天姒一惊,越往池中央走,她就感觉到池水越是滚烫,登时就有些受不住,要抗议,可嘴仍被封得牢牢的,想了想,还是老办法——咬!

“……”这逆天的分析!

立即有英气的女声关切道,“你……还好吧?”

“……”

到处招花惹草,好。

谢少卿一拍桌面,愤愤道,“就是看见竺凡在跟人亲热这件事!”

此时,众人都已经落座。本还担心会被人认出来,但放眼大致一扫,君天姒微微诧异,今天来的倒并非是朝堂之臣,而是些她压根就没见过的人。看着行为举止中各个都透着些豪放不羁,想必……是军营中的人?

君天姒,“……”

对于自己蹲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冲着闵竺凡嗷嗷叫的炸毛行为,君天姒打心里感到十分地唾弃……

君天姒皱了眉,呼了口气,狠狠道,“怎么样?李广,离刚才的茶楼……够远了吧!”

张合盛已经在御案旁伺候了四个时辰了,“回禀陛下,没了,重要的折子您昨天就看完了,今儿的……还没呈上来呢,要不……您先歇会?”

随后,君天姒又悔又怕,敢悲不敢鸣。

那意思,我出面……不合适,不合适!

“沈承意。”闵竺凡低头看着君天姒,带着些微的叹息,眸中瞬息万变,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君天姒顿住足,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艰难的回了头,咬了咬唇,继续发问,“再说一遍……什么街?”

君天姒咬牙,“下……一件。”

君天姒立马被呛住,捂着刚刚被某奸恶摸到的地方,咳了个面红耳赤,涕泗横流,差点被一块桂花糕断了命!

众人都不敢吱声,偷偷抬眼瞟过去,只见右相大人一脸淡然,垂眸立在一边,恭敬的等着皇上发话,而皇上这边却像是了一口气噎住了,脸上白一阵青一阵。

如此明君,如此圣主,给别人早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了。可偏偏,对象不是别人,是我朝的右相。

浓重的窒息感忽然就铺天盖地而来,君天姒终于收了笑,止不住的冷嘲热讽起来,“那是什么?沈承意,你是不是觉得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没有感情的?!”

这一次不能像上次那样,沉默以待。

黑暗中仍旧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像是在等着她平静下来似的,良久,沈承意才再次开口,用那种平静到极致的语气,几乎是从喉底发出的声音,他说,“求陛下放了沈烨。”

“……呵。”

用了好半天的力气,君天姒才发出了一个音节,却没能表达出丝毫的挖苦之意,除了苦。

人潮来来往往中,周围的脚步越来越混乱。

一片嘈杂声里,她只听见他继续低沉道,“沈烨是沈氏最后的希望,如果可以,沈承意愿意用自己这条命来换舍弟一命。”

一命换一命?

君天姒张了张嘴,半晌,她忽然苦笑,“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沈云,你觉得我没有感情吗?还是说,我在你眼里没有丝毫威胁,你笃定我不会抓你?所以,你才能在我面前这么大言不惭?!”

顿了顿,她继续道,“以命换命?是我在你眼里太天真,还是你在我眼里太天真?”

目光越过他的削瘦的肩膀,穿过夜幕遥遥望向远方,君天姒低声道,“沈云,你知道的,我当年是拿你当最好最好的朋友,最信赖的人是你,最依靠的人是你,最珍惜的人还是你,可是最后……”

五月的晚风带了股燥热,浓郁的海棠熏得人发闷。

她听见他低哑的嗓音,“朋友……”

叹了口气,她继续道,“我不怪你了,今天之前也许还是怪的,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看着你,突然就不怪你了,你姓沈,我姓君,所以,我不怪你,真的。以前你骗我的事就这样一笔勾销吧。”

立场不同罢了,其实,她有什么资格怪他呢?

末了,她道,“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通话说完,君天姒转身就要离开,一只手却立马抓了上来,狠狠地像是要抓进她的血肉似的,背部被迫抵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沈承意道,“别走。”

君天姒怔住,想要回头,沈承意却已经道,“别回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点点的沙哑,他说,“再等一会……就一会,再走。”

静谧的海棠树下,海棠叶被风吹出沙沙的细语,阻断了周围人潮带起的喧嚣。

“沈云,你想做什么?”背对着他,君天姒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沈烨的事,我不会帮你,更何况,他在闵竺凡手里,就算是想帮,我也帮不上。”

身后却没有任何回应,静得让人发寒,君天姒忍不住再次开口,“沈……沈云?”

声音依旧低沉,沈云在她耳边回答,“嗯?”

不知道他的目的,君天姒皱眉道,“你……”

“陛下,”沈承意忽然开口,平静中竟带了些沙哑,他缓缓道,“最好离闵竺凡越远越好。”

君天姒怔了一下。

沈承意继续道,“楚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