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绮和顾明熹一起坐了下来。

除夕守岁的时候,沈绿绮难得出来和父亲一起坐下来吃饭。同席的还有兄长沈安知、妹妹沈绿瑶。

过了一会儿,顾明熹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大包东西。他不知道方才跑到哪里去了,身上头上落了一层细雪。

他今日莫名其妙地被顾明熹打了一顿,又莫名其妙地被母亲鄙视了,他、他也很委屈啊。

顾太后一个踉跄,差点呕血,怒道:“你个毛头小子,什么时候娶妻了?你才多大,就学会了争风吃醋,我们顾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浪荡子弟,你信不信你父亲回头要打死你!”

建元帝并不乐意见到顾家的任何人,包括顾明熹,但他又不敢真的让顾明熹在外面久等,只能板着脸道:“宣他进来。”

沈牧讪讪的,现在也不敢对沈绿绮发火了,只能搓着手走了,还一再叮嘱兰溪院的众人要好好服侍二姑娘,但有短缺,尽管找他说去。

建元帝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朕听皇后说,卿是平阳侯沈家的女儿,沈家大是不该,如此美人,怎么能隐而不报,朕要重重责罚平阳候。”

饶是李皇后见惯了六宫粉黛佳人,此时也为之一窒。

沈牧一下跳了起来,他现在看见管家就觉得心肝发颤,恨不得把管家的嘴巴捂住叉出去。

她说到“姨娘”两个字时,格外地大声。

淳于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把脸别过去。淳于氏的生母董氏跟在淳于夫人后头,偷偷地抹眼泪。

沈绿绮心中叹息,也不想与沈牧多说什么,躬身一福:“是,女儿知道了,谢过父亲。”

“小公子跑到哪里去贪玩了,这会儿才回来,姑娘还等着你用晚膳呢,快点快点,要把我们姑娘饿坏了。”

这天底下,敢这么当面斥责顾太后乱说话的,也只有顾家父子了。

沈绿绮闭上了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再落下来:“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

她向来是个文雅之人,如今遇到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对着自己的父亲,气得几乎晕厥,却连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9章

顾明熹闻到那股浓浓的苦味,不知道从哪里又生出了力气,蠕动着钻到了被窝里面去,把整个人都藏了起来。

沈绿绮的脸色淡淡的,螓首低垂,对于李恩这个外人不欲多言。

卫氏虽然生性怯懦、体弱多病,但在平阳侯府中却是沈绿绮唯一的依靠,如今一朝故去,这偌大天地,沈绿绮竟觉茫然无所归附,她又是惶恐、又是悲伤,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淳于氏也不说话,伸出了手,让侍女把她的手上也敷了一层蜜粉。

沈绿瑶被顾明熹那样的眼神看着,几乎恼羞成怒了,她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一个娇软甜腻的少女的声音传来:“樱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生病了,我过来探望一下,不是应该的吗,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沈绿绮坐到卫氏的身边,靠着卫氏,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及至嫡女沈绿绮出生后,沈牧连卫氏的兰溪院都甚少踏足了,终日沉溺于淳于氏的温柔乡中,借口卫氏体弱多病,连平阳侯府的中馈都交由淳于氏打理。

为卫氏看病的大夫这几日不敢离开寸步,这时赶紧进来,看了半天,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直摇头叹气。

青粉的高墙有些年头了,微微地泛着黄,深秋时节,墙头的藤蔓垂落下来,枝叶萧索,在门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陇西王顾弘韬信奉强者为王的道理,对于几个儿子的争斗只是冷眼旁观。

顾明熹的心中跳出了一个名字。

可惜沈绿绮却没有看他。

那个侍卫并不明白主上的情绪,恭敬地请示道:“是否要让夫人进来?请大人示下。”

两个人又是一番颠倒缠绵。

建元帝终于疲倦了,阖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唐妙音却睁着眼睛,直到建元帝睡熟了,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宫人上来,为唐妙音披上了孔雀羽大氅。

唐妙音亲自过去,将案上莲花炉中的香屑剔除,又放了一方香饼进去。

香气甜蜜浓腻,是美人的温柔乡,令人沉醉不醒。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