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熹对着沈绿绮的母亲还是敬重的,他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是,儿给姑母请安了。”

男主开始艰难的追妻旅程,艰难的……作者菌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那真是一个绮丽而忧伤的梦境,他拥有那么多,却得不到他最爱的那一个。

黑衣的蒙面人朝他掠过来,杀气刺得肌肤生疼。

沈绿绮略一欠身,走了出去。

岂料看似可怜的少年夫君真实身份尊贵无比,那些欺负沈绿绮的人莫名其妙都倒了大霉。

“既如此,阿绮,去把你父亲叫过来。”

平阳候沈牧,与夫人卫氏向来不睦,独独宠爱他的贵妾淳于氏,卫氏病重数月,他却连一面都不曾探视过,情意凉薄,可见一斑。

沈绿绮强忍着悲伤,劝道:“母亲还是先休息,待过几日身体好些了,再和父亲说这个也不迟,表弟今天才来,如此大事,也不急于一时。”

卫氏自知来日无多,再不能庇护那可怜的侄儿,她主意已定,也难得果断了一回:“阿绮,你听母亲的话,快去,我现在就要见你父亲。”

卫氏说着,又伏在床上痛苦地咳了起来,嘴角沁出一丝鲜红的血。

沈绿绮含泪,亲自去请沈牧了。

过了半天,沈牧方才姗姗来迟。

平阳候沈牧如今已有了一些岁数,依旧丰神如玉,华采不逊年轻儿郎,可想见他旧时风姿。正是因为这个,当年沈牧随着老侯爷去庐州求亲时,卫氏一眼就相中了他。

可谁知道,沈牧却早已与中书侍郎淳于家的女儿两情相悦,他迫于父母之命娶了卫氏,却依旧与淳于氏暗通款曲,卫氏过门不到三个月,沈牧就抬了淳于氏进门为贵妾,更是在半年后生下了庶长子沈安知。

卫氏气极,与沈牧吵得不可开交,庐州卫家的父兄闻讯,亲至洛安,狠狠地训斥了沈牧一顿,令沈牧大为狼狈。彼时卫家势大,沈牧只能忍气吞声,从此更是与卫氏离心。

及至嫡女沈绿绮出生后,沈牧连卫氏的兰溪院都甚少踏足了,终日沉溺于淳于氏的温柔乡中,借口卫氏体弱多病,连平阳侯府的中馈都交由淳于氏打理。

今日听得女儿的传话,他这才勉强过来了一趟。

及至进了屋子,见了卫氏枯槁如灰的模样,沈牧心中既是嫌弃,也有些不忍,毕竟少年时美貌娇柔的卫氏也曾令他怜惜过,如今物是人非,颇有几分唏嘘。

卫氏的身上带着浓浓的药味,沈牧不太愿意靠近,站得远远的,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道:“云娘,你唤我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依我之见,你如今这样,还是保养身体为重,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要挂心了。”

卫氏对沈牧早已绝望,不欲多说,巍巍颤颤地指着顾明熹,直接了当地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儿楚晏,我兄长临终前嘱咐,楚昭既然不在了,就由楚晏代为履约,来日可将阿绮许配给他。”

沈牧闻言变了脸色。

卫氏闺中妇人,不知道陇西王的厉害,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陇西王顾弘韬是当今顾太后的弟弟,权势滔天,重兵在握,在他的一手扶持下,顾太后所生的儿子硬生生地压过了亲叔叔肃王,登上了大宝之位,是为建元皇帝。这朝堂之中,谁人不知,顾弘韬的威势,犹在皇族之上。

如同这次,顾弘韬恣意灭了卫氏一族,朝廷知晓了,也不过是下了一道圣旨,不关痒痛地随意训诫了两句,庐州数万军民、卫家十几条人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说句诛心的话语,沈牧暗地里还庆幸着,卫氏病重,估计熬不了多久了,他正好与卫家完全脱了干系,不至于得罪陇西王。

如此这般,他哪里肯再将女儿许给卫家的人。

何况,沈绿绮容貌艳绝,当世无双,将来定能得贵人垂青,他还指望靠着这个女儿一步登天呢,至于那个卫楚晏,乳臭未干的落魄小儿,居然也敢肖想他的女儿,简直做梦。

沈牧前面早就听了淳于氏添油加醋地和他说卫家小儿上门乞讨,他方才进门的时候已经看见了顾明熹,只当作未见,此时听了卫氏这般说话,他忍不住又瞥了顾明熹一眼。

那孩子头发蓬乱,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破烂的衣裳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那副模样基本和街头的乞儿也没甚区别。沈牧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污了,恨不得当即叫人把他打出去。

他强忍着鄙夷厌恶之意,对卫氏道:“云娘,可见是你病糊涂了,你侄儿这般岁数,和阿绮怎么匹配?若说你心疼他,横竖将来我们家管他一口饭吃就好,至于阿绮,我会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你放心。”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