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旁的陵越开口说道,语气满室是惋惜和伤感,“小的时候,曾听师父提起过,那时师父正值意气风的年纪。在江湖上四处闯荡,后来似乎遇到命定之人,但是也许是身份有别也许是另有苦衷,纠缠了好些年之后师父便在这处桃源隐居了起来。”

百里屠苏的性子自那件事之后便越沉稳起来,原本开朗调皮的少年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变化大得连陵越也觉得陌生了起来。

猛地睁眸,入目即是红木纱帐以及床边升起袅袅青烟的一座鼎炉,陵越先是讶异随即便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但是为什么说是熟悉?明明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明明这里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

“朋友啊~”尹千觞把语调拖得老长,意味深长的模样让一旁的襄铃和风晴雪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众人皆是疑惑的摇头,最早察觉到危险的百里屠苏都未曾注意到,更别说是专心看着前路的众人。百里屠苏当时一心只在陵越身上,根本没有注意断崖之上是否有人,但是在这鬼气森然的碧山,就算看到红衣女鬼也不足为奇。

陵越想着在这种地方睡着难免会着凉,便用力的推了一下百里屠苏的肩膀。好半晌,百里屠苏才睁开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疑惑的看了一下陵越。

陵越的身形有些晃但却是完完全全的清醒了过来,两人没走几步便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坐在草地上哭闹不止。小女孩面前放着一盏孔明灯,但是却一直没点着火,小女孩的哥哥似乎也是急出了一头汗,但是向来灵光的打火石不知为何一直起不了作用。

百里屠苏拱了拱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劳烦红玉为我忧心,实在是在下的不是。前些日子要事缠身,甚至没法当面言明事情原委,不知现下各位情况如何?”

那时候的青姝看起来似乎很幸福,一袭绿衫长裙,衣摆翩跹,笑意嫣然。

魔尊倾其所有力量才把魔物再次封印,但是亦是此事让魔尊受了重创。而魔界之中残存的蚩尤后代却因此想要制造更大的动乱,结果可想而知,蚩尤后代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道渊眼中的泪意更加汹涌了,但是他却忍着没再流泪,道渊知道很多事情现在不说以后大概就没有机会了。他用袖子把脸上冰冷的眼泪擦掉,扯着噬月玄帝的衣襟,“噬月,我知道你还是对我做的事情怀恨于心,但是我知道你从前并不是那样的人。现在还能改变的不是么?我能重新见到你不正是代表我们还有机会重来么?”

道渊就知道这两件事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死结,想解却是解不开。当年的立场不同,除魔卫道又有什么错?但是背叛好友又有什么资格谈这些?

结界内的小房子里,蚩翎面色不善的感觉着结界外几乎撼动山谷的动静。再看了一眼身下之人衣衫半褪,已然陷入某种暧昧的情绪当中,蚩翎决定无视结界外的动静,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此话怎讲?”

顾不上想这孩子到底是如何生存的,道士便上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问他的父母何在。道渊摇头,许久不曾说话,道渊其实已经遗忘了到底要如何开口。

天空依旧湛蓝如洗,和缓的风轻轻拂过草地上的一人一兽。只见那原本应该沉睡的人却幽幽的睁开了眸子,沉静淡然的眸子在看了一眼依旧平静的天空之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复又闭上双眼。

“这个我也有想过,但是小友若是相信在下的话,便把这件事交给在下处理吧。在下有自信能让他日后不会再利用食人肉饮人血来修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晚上,也许只是一天。但是道渊却觉得日子异常难熬,他不吃不喝只是躲在角落里,日渐消瘦,也日渐颓靡。

“你们说完没有?说完了就赶紧把本座的正事给办妥了,不然本座定然出去将外面的人类杀得一个都不剩!”噬月玄帝睁着一双嗜血的眸子,舔舐着尖利的犬齿说道。

夏闻烈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蚩翎,那个叫青姝的女人在蚩翎的心里一直是特殊的,即便是自己也许也及不上那人分毫。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夏闻烈却也知道自己与青姝在蚩翎眼中的意义并不相同,也并不多想什么。

对上百里屠苏那张满是担忧的脸,陵越便只觉越无地自容,于是便垂着眸不愿开口。百里屠苏哪里见过这般沉默弱势的师兄,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陵越这样他的心便隐隐作疼。

百里屠苏的脸色愈阴沉,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把这笔账算在那个叫欧阳少恭的人身上。他相信陵越不会骗他,那么也就只可能是那个人在捣乱了。

方兰生显然也有些担忧,本来是想他不那么压抑自己,但是这木头脸居然在ktv里硬生生把自己灌醉了。看了一下时间,方兰生想了想然后说道,“他家好像就在附近,我打个电话让他哥哥来接他。”

这种看似和谐的场面在百里屠苏眼里简直就是一种刺激,也幸好他平时便习惯了面无表情,要不然又要被人认为他轻怠客人。

这一声声的‘疼’直直的敲在百里屠苏的心头上,但是他目前却是束手无策。看着陵越的唇都快被咬出血,百里屠苏看着心疼便覆上去,吻住那双几乎被咬得红肿的唇。

听着陵越的话,噬月玄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子略带茫然说道,“本座从前也是这般相信的,道渊是千百年来第一个说要与本座做朋友的人类。但是后来本座成了不得不嗜血的怪物时,他却骗了本座来此……”

百里屠苏看了一眼禁地大门,没再犹豫便进了禁地。没走多远,他从山洞内壁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听得并不真切。

秉直双手攥着衣角,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

陵越看了一眼明显年纪还小的秉直,唇边的冷冽也柔和了几分,“屠苏是我师弟,他是什么人我自然是最清楚的。看人看事,总不能人云亦云,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欧阳少恭笑了笑,回到那边的藤椅躺下之后就再没开口。陵越扫了一眼他的方向,然后就回到床上躺下,内心纵然思绪纷扰却也敌不过疲惫潮涌而上,没多久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陵越狠狠皱起眉头,厉声说道,“你就这般轻视你的性命?师尊当年救你回来,本意并非让你如今这般轻贱性命——!”

那集市之中,气质却凡出世的人不正是陵越。在这般嚷嚷集市之中,陵越一身道服的模样实在显眼,也怪不得阿翔一眼就能看到他。

大概情况便是方兰生在躲避一个女妖怪的时候不小心接到了孙家小姐抛下的绣球,然后被孙家奶娘押回孙家,准备择日成亲。方兰生自是不愿,便从孙家逃了出来,守在虞山等着欧阳少恭路过之时把他顺道带去闯荡江湖。

欧阳少恭犹豫了一番,毕竟帮助寻找玉横之事是百里屠苏主动要求之事,本就不好议论太多,况且他自是要在陵越面前作出一副不了解他们师兄弟之间纠葛的模样。

百里屠苏接过焚寂,端看了许久才说道,“此剑不敢交于他人之手,姑娘见谅。”

本来可以利用下山的弟子得到的情报去找,但是毕竟屠苏现下的状况不好动用天墉城的人力物力。为了低调行事,只好自己把这些地方走一趟。

而向来眼高于顶的魔族之主,蚩翎,很难得对一个人类有兴趣,通常情况下他对人类都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人类太过弱小,如同蜉蝣撼树,跟不值一提。

肇临是戒律长老门下的弟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把百里屠苏关到了思过崖。事情还没查清的时候,下面的弟子说的很是难听,不管芙蕖帮着百里屠苏说话都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被夏闻烈护在身后夏流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想要害他的都该死,他原本那么幸福,他以为夏闻烈的出现会让他多个疼他的哥哥。但是随着夏闻烈而来的却是他那心狠手辣的哥哥,对着自己的亲生弟弟竟然有那般龌蹉的绮念,甚至不惜占据他尚且年幼的身体继续折磨夏闻烈。

直到身后撕裂般的疼痛直接从身下疼到脑袋,陵越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颤着唇,陵越也不是不知道男人的得不到纾解是不可能放开他的,所以他抿着苍白的唇,不一语。

一不小心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陵越才恍过神来,在安庆那好奇以及欧阳少恭满是笑意的目光下他缓缓的开口,“我师弟小的时候也是个不好照顾的孩子,所以对付小孩也就比常人多了些耐心罢了。”

最后陵越还是把安庆送回了福利院,跟照看他的老奶奶也解释清楚了原委。老奶奶并非心恶之人,只是上了年纪总会有些力不从心。从前是觉得这孩子太安静以为他喜欢这样,只是终究是进了福利院的孩子,总是需要多多关心。

有记忆以来……?安庆忽然就疑惑了,记忆中这个地方还有漂亮小花的时候,哥哥在哪呢?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脑海,意识深处的记忆也变得混乱了起来。

正想着,那抹灰影又在他眼前掠去,但是似乎没有别的动作。还没等陵越反应过来,那抹灰影突然在陵越跟前放大,那是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以及一双疑惑不解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

就算是陵越,活了那么久也只是第一次遇到魔族。虽然说并不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说,但是毕竟对方是魔族,警惕一些也是必要的。

最后陵越还是认命往百里屠苏的院子走去,他的师弟在空闲的时候永远都在练剑。不厌其烦的练习着同样的一个动作,那专注认真的神情让陵越一下子挪不开眼。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