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也完全被这种昏暗和悲恸笼罩,包围。我静静地走到国强的遗像前,给他跪下,叩头,然后举手发誓:“国强哥让我做你的替身吧!我向你发誓,向天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爸妈!照顾好弟妹!”

我和黄慧敏的事情传开后,湾子里那几个和我好过的女孩,对我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我到学校后,本来就没有太多机会再和她们交往。再加上这件事,我与她们就完全断绝了联系。现在,唯一还有机会碰见的就是燕子。而燕子现在看我的眼神,几乎就和米雪儿一样。

我从米叔米婶家搬出来住进学校时,米叔米婶就像经历了又一次痛失爱子的悲痛。米雪儿给关了这么久的禁闭后,神情都已经变得有些木然和绝望了。她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悲伤,也没有表现出格外的冲动。看见她的样子,我真想冲上前去紧紧搂住她。或者干脆一头撞死在墙上。可事实上,我当时的表现似乎也和她差不多,已经变得麻木和绝望了。

实在不行,就只有一条路,跑!偷偷离开,偷偷逃走!

而侯金彪则因为有黄慧敏在学校里,自己对黄慧敏还有些不太死心。对土皇帝的安排也就没有特别的计较。

“好好!我们学校就是需要像你这样有文化又有觉悟的好青年!”

我的好事刚在湾子里传开。兰兰家里也传出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听说兰兰刚定下的那个对象,人家托了很硬的关系,将兰兰弄到公社广播站去当广播员。虽然还是临时工,但兰兰总算可以脱离苦海,不用再脸朝黄土背朝天,干那些力所不及的苦力了。

菱子这么坚决不想嫁人,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很模糊,很矛盾。她很清楚,在乡下,一个女孩子要想提出退婚,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首先是女方要退婚,男方就会上门来索赔。如果这门亲事是从娃娃亲算起,男方随便算出个价来,那都是女方根本无法承受的。所以,那年月,乡下男女青年要说退亲悔婚,除非是男方主动提出来。那都没多大问题,女方提出来成功率几乎为零。

我就在想,在场的还有那么多未婚男女青年,他们虽然都是装着听不见,装着听不懂,其实,这场合就是一场最直接的性教育课。再笨的人也都能心领神会。

我现在真是后悔,我那天干嘛要去找她,干嘛要去偷窥?她的处境和情形,她从来都没有对我隐瞒和掩饰什么,我为什么非要去揭开她的那道伤疤?都是我的鲁莽,不仅将她推到了一个无地自容的境地,也把她仓促地推到了一个不该选择的选择。

张晓莲是新出嫁的女儿,这也是她出家后的第一个年关春节。初二和那个城里的丈夫回娘家拜过年后,便将城里的丈夫支回去,自己留在家里和家人多团聚几天。

到了大年初二,这就到了拜丈母的日子。这一天,除了老人和未出嫁的大姑娘,基本上都要去走亲戚。结了婚的一般都是携儿带女一块去拜丈母。没结婚的所有年轻男子,这天也都必须给未来的岳父岳母拜年去。

这个年,大家过的特别开心——

关于放鹰台,当地人有很多的传说。其中比较流行的说法,传说这是三国时期关公在此留下的遗迹。中国的老百姓,只要提起关公,那都是肃然起敬。这也给这个高台无形中蒙上了许多神秘的传说和色彩。

女孩的婚礼再进入第三个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出阁和送亲。女孩出阁前,身边基本上都是由一帮最亲密的姐妹陪同守护着。这也是男方娶亲时最难过的一道关口。这个环节,也是女方考验男方的诚意和耐心的最后一关。通常在这个环节,男方首先要准备大量的红包,喜糖之类,用来打发安抚女孩身边的那帮闺蜜姐妹。此外就看男方求婚的态度和诚意。在乡下的婚礼上,很多不够耐性的男人,经常会在这个环节上出问题,有的甚至因此彻底分手。一个男人如果这时候都不能拉下面子来求女孩,那结婚之后女孩在家还能有什么地位,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我们又热烈亲吻许久,我也不敢怠慢太久,匆匆整理好自己。兰兰也迅速收拾好床铺。我们又平静地坐着,找了些别的话题慢慢让自己恢复平静。

这时候,米雪儿倒显得特别的大度:“哥!兰兰!你们俩想说什么随便说,我都听不见,我也不参与,一会我要是睡着了,兰兰你就自己回去睡觉,我今天就跟我哥一起睡。明天赶早回我房间。”

“对不起!米荷!菱子!是我害了你们!我本以为我们之间就只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我还是害了你们,我也害了我自己,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该怎样对待你们。”

但自从我和兰兰那天一步突破后,我现在满脑子,满世界就只有兰兰。我们俩真是日日相见,却咫尺天涯。我们俩不用说再有什么特别的亲昵,就连悄悄说句话的机会,其实都非常有限。我虽然每天还是积极工作,努力排练,但兰兰最能体会我的心情,燕子也早就看出了我的不开心。至于米荷,菱子她们就更不用说了。

我就这样得到了她的纯洁,可我的心里却感到异常的愧疚,沉重。面对这么一个纯洁的身体,面对这样一份纯洁的感情,我却没有任何的资格和资本,给予她任何的呵护和回赠。作为一个男人,我从未有感到如此的卑鄙和猥琐。

“兰兰!我不许你再这样胡说!我爱你!我一定要和你结婚!”

我没办法,只好埋下头来冥思苦想,可是,还没等我写出一句话来,我的房门又被人推开,而且,我听到明显的删门声,我刚一转身,便被燕子迎面抱住。

兰兰既没有特别的挣扎,也没有特别的迎合,只是带着几分呆愣,几分木然地由着我亲着,吻着,我一阵激情难抑地吻了许久,突然感到一股涩涩的泪水,一直流到我的嘴唇。我慌乱地放开她,愧疚地低着头站在一边。

“为我,你知道,我们这些乡下女孩,都是最可怜的,我不求你喜欢我,只求你不嫌弃,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了。你是我心甘情愿付出第一次的男人。可我——再想找你都没有勇气了。还有,这次的节目,也希望你能真心帮我一次。我会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的。”

“郝兵哥!你看看我们几个——还真的能上台演节目啊?那你打算给我们排个什么节目啊?跳忠字舞行不行阿?这个我们可都会呢!”

她这一说,我也马上清醒了许多,赶紧放开她,迅速擦干泪水。

兰兰在我怀里忍不住颤抖,抽泣:“郝兵哥!我以后就叫你哥!我们家成分也不好,爸妈自己也是经常受批斗,被欺负。我生下来就是被人欺负的,也从来没谁真正关心和心疼。只有你才是这么真心疼我,这么拼命保护我。我一辈子也会记着你的好。”

“去!真有你的!”

“郝兵哥!我们也想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我们的前途在哪?希望在哪?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是为了干活,为了受苦吗?我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任何的追求,更没有自己的人生,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这样活着干嘛?”

“郝兵哥!我——我一直都想好好问你一句,我们几个女孩子,你心里到底最喜欢谁?”

“我——我——”我心里当然高兴,可我嘴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来——

张晓莲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可怜兮兮低着头,那样子充满了无奈,也充满着沮丧。我也没法阻止和拒绝她的哀怜。

“可惜,我现在手头上找不到一点文献资料。但我有种预感,这个放鹰台,绝不是传说中那么简单的一个土台子,而应该是一个曾经无比恢弘的古建筑遗址。上面还累积着不同时代的建筑遗迹”

我再次紧紧搂住她,我们长久地吻在了一起。但我们也不敢再有丝毫更亲昵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