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自家场院都很大,姐妹两也没去外头跑马,只由仆从牵着马慢慢沿着田埂走着。刚开始一刻钟,两个人都觉得有趣。过了一阵就乏味了。秀兰道:“这样走着一点趣儿也没有,我们要自己骑!”

玉娘一面引着众人进门,一面道:“她爹从京里请了个太医,好狠的手法,用那么长的针扎下去。哎哟哟,把我吓坏了,还道是个庸医。不想他瞧过之后,我们姐儿一日好过一日,今日坐了这么久的轿子,也没有一点不适。可见能在天子脚下过活的,都比咱这里的强。”

玉娘没好气的说:“不是你闺女,你当然不慌!”

林贞笑了笑,对陈太医道:“这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扎吧!”从没有一个太医能把她的症状说的这么清楚明白,姑且信了!再有,她也感觉到抑郁倾向比以前更重了些,再不治疗,若到了自杀那个份上,才真对不起林俊呢。想到此处,不由暗叹:自己现的太晚,已经抑制不住了。若早在病之初就反应过来,抑郁症这病症,自己意识到了,很容易战胜的。惟愿这次能好吧。

四喜麻溜的抱来一个玻璃罐子,捡了一块最大的松子糖递给林贞,林贞接过含了。不一会儿,果然好受些。又对三多道:“拿那本《笑林广记》与我看。”

林贞咬着嘴唇,点点头。要坚强,别放弃!年前才没了弟弟,她要是再绷不住挂了,不是要她老爹的命么?

赵大妗子听到这话,捂着脸就倒在地上大哭:“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哟!我带了公公婆婆的孝,你还要休了我?我为何收她家的礼?为何啊?为何啊?还不是为了你那外甥女的脸面!舅家都不让上门,你叫她一个姐儿,如何在继母手底里讨生活?你个死没良心的!合着你家姐儿不是你带大的你不疼!可怜我一手领大的姐儿哟,早早就去了,留下一根苗儿在继母那里,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了怎么见你和你娘哟!我这里外不是人,还被人说贪财,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两个丫头也暗自松口气,忙点头称是。这家的管家简直就是个地痞,硬把她们从铁锅铺的老板手里抢了过来,好悬没打死人。不想小姐还挺和气,不然真真掉入火坑了。

“二妈妈你先起来。”林贞道,“此事我却不知,可有凭证?”

林贞哪里肯听劝?胡乱抓起一件衣服,趁众人不妨便跑了出去。三多和九如慌的一个拿着梳子、一个抱着大衣裳一顿追。顺娘再不耐烦也只得跟着一齐到花园里去。

小男孩接过饼一口咬下,惊喜的道:“好甜!”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

林贞也笑起来,真傻,跟她儿子一样,只认吃!便从荷包里又拿出一块给到小男孩手里。小男孩咯咯笑道:“姐姐好人!”又指着树上的秀兰道:“那个姐姐坏人。”

林贞笑喷,从荷包里拿出几颗松子糖放在手心里道:“那是我姐姐,我们是一伙儿的。我用这些点心,换你家樱桃好不好?”

小男孩看了看糖果,又看了看樱桃,果断点头:“好!”

农妇略觉得有些丢脸,对林贞道:“小姐别破费,樱桃不值几个钱,你们都给钱了,再给点心,我们可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逗小孩玩罢了,你家哥儿我看着喜欢。”林贞说着,摸摸男孩的头。本来想抱一抱的,无奈自己身体才一点点大,不好抱。只得把荷包里的零食都倒出来给他。男孩高兴的跳起,林贞也感染了那份单纯的快乐情绪,跟着笑起来。

秀兰家固然比不上林家,但也从没少过吃穿,在树上挑了小半篮子也下来了。小孩子么,对比她们更小的娃娃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眼都不看小男孩,只顾拖着林贞回去,说要腌糖樱桃吃。林贞觉得她是闲的疯,这边的樱桃品种不好,小小的个子又酸又涩,腌了也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林贞比她更无聊,也只好陪绑,两个人带着丫头们在厨房大闹一通。才夸过她们俩的王二妗子都觉得要收回前言了。

樱桃果然很不好吃,结局肯定是林贞等主人家不吃,叫小丫头们抢成一团。秀兰羡慕的看着林贞道:“我家都没有三多这样的小丫头陪我玩。”

林贞尴尬的笑笑,把两个二货弄成自己的丫头,绝对是穿越史上最蠢的事,没有之一,弄来了倒不好赶了,被主家不要的丫头,谁知道卖到天边去?九如还好,模样儿还算周正。三多原本就是她见长的像许三多才要下的,小姑娘长成这样,做粗使都没人要。又跟着她过了几年快活日子,被丢开了不定这么苦呢。只好在身边带着。但见两个小丫头抢的大呼小叫,又觉得无语,跟的是她这个千娇百宠的林贞啊!要甚么吃的没有?至于抢樱桃抢成这样么?刚才厨房的灾难一准八成是她们两个闹腾的。

果然双福看不过眼了,对林贞道:“姐姐慈悲,可也别尽惯着他们。日后怎么处呢?便是大户人家养孩子也说‘溺子如杀子’。她们两个一年大二年小,如今还叫人说一句天真可爱,再过二年就讨人嫌了。姐姐可别害她们。”

“呃,这才十来岁,不至于吧?”谁家少年不中二?十岁还没到中二年纪呢。

四喜也道:“丫头不比主子,再说十岁可不小啦。我和双福十岁时说话略高声点儿,上头姐姐就要打呢。”

林贞想想也是,在这没人权的社会,人是得学会点规矩。便提高声音道:“三多、九如,够了!有甚好争的?横竖就你们两个吃,数出数儿来,一人一半不就行了!”

三多和九如也就是顽皮,谁缺这点了?听到林贞的话,知道又是双福四喜唠叨。趁林贞不理会,冲双福翻了个白眼,把家伙收了不提。

玉娘带着众人在庄子上玩了四天,都觉得够了,便要起身回城。林贞坐在轿子上一摇一晃的,忽然就有些明了骑马的窍门,恨不得现在就爬出去骑一骑试试。可惜现在在马路上,玉娘绝对不会允许的。唔,回去花园里骑着玩?跑慢点儿应该没事吧?唉,可怜她骑马才上手呢,就没得骑了。

脚夫的脚程挺快的,太阳还挂在空中,他们已经进到内城了。与王姥姥他们在路上分别,各自回家。李翠娘早接到信,站在大门口迎接。这厢才下轿子,就听柳初夏道:“这几日我们都不在家,倒要二姐姐独占鳌头了。”

李翠娘面无表情的道:“她爹又不在家,占什么鳌头。比不得你在家,把爹的魂都栓住了。”

“我可不敢当,二姐姐又捉弄我。”

李翠娘压根不理她,径直迎了玉娘进屋。坐下喝茶毕,玉娘才问:“她爹这几日都在院里1?”

李翠娘回道:“去了一日,我打人说,家里没人,唬的慌,好歹也留几个小厮在家。恰孙大户家送了个识字的小厮名唤丹阳的来家,她爹放在书房使唤,倒在书房歇了两日。”

玉娘奇道:“那晚上谁伺候?”

李翠娘道:“也无人,她爹说近日累的很,嫌弃丫头们闹的慌。”

林贞默默吐槽:哟,她爹还有累的时候?还以为是a|片男主角,恨不能一夜七次郎呢!奇了怪哉,难道是病了?

果然玉娘也问:“可是身上不好?”

李翠娘摇头:“她爹说是前日喝酒喝的狠了些。”又道,“啊,还有,杨爷爷府上的秦爹送了一些好葡萄酒并其余的礼物,她爹叫收在库房里了。”

“回礼了么?”

“回了。她爹还说,那酒尝过了,很是醇香,又温温的,叫大姐儿也吃几盅玩。”

柳初夏道:“这等好酒,大姐姐也拆了筛几杯我们吃吃。”

玉娘便道:“那就到这里吃晚饭吧。把那酒送来一坛与我们吃。你去厨房收拾一桌席面来。”

李翠娘原就管着厨房,听到这话没甚好讲,自去了。

玉娘又对林贞道:“你干爷爷家最是和气,往年还常叫我喊你去哩。今年夏天,你奶奶做寿,你同我去京里逛逛吧。”

“好。我要准备什么礼物么?”

“唔,你的字儿不坏,写几页佛经便是。”

林贞道:“说起这个,我有事求妈妈呢。”

“何事?”

“前日想说来着,还没对你说。那日上街,看了一个穿直裰的秀才,在替人写信。好一笔秀丽的字,我却不能。妈妈替我请个先生来吧,一并请个绣娘来,总是累了四娘五娘,我心不安呢。”

五房薛思妍笑道:“大姐儿也跟我客气起来!”面上笑着,心里郁闷了!祖宗,你又兴头看不上我的字了,只把你爹绊死在你娘屋里吧!

四房的云真儿一贯老实沉默,若不是长的肌肤似雪,娘家没人被婆婆许给了林俊,也不想二嫁。她极善绣艺,气质沉稳。因生的好,林俊倒也常去瞧瞧她。她又不掐简要强,往日里教林贞几针,若是林贞不爱跟她学也罢了,只替薛思妍可惜。

玉娘原就不想林贞跟那帮小妾走近了,实在是她不大通文墨,才放薛思妍偶尔指点一下。如今林贞自己提出来,哪有什么不肯的?又想家里得宠的,无不有些才艺,自家却吃亏在甚都不会,只好一味贤德,幸亏有个林贞在她屋里。便不欲林贞也吃这等闲气,便问林贞:“还有什么想学的?”

林贞想,这家人真是太溺爱孩子了!不过正合她意,高兴的道:“往年总病着,爹爹和妈妈也不让我劳神。如今好了,就让我好好学一下女孩儿的东西吧。我看那书上说姐儿都会琴棋书画哩,我也想学。还有厨艺,也想学。”

玉娘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慢慢来。你要学,就叫你爹请先生去。厨房就先别去了吧,大些再学。”

“还有骑马不想丢了。”体育课一定要保证!

“都好,都好,只别累着。”

林贞圆满了,安安生生的吃了饭,尝过京城送来的葡萄酒,回到房里就定了个学习计划表。对于受应试教育荼毒多年的人来讲,排个课程表太容易了。又分了下主次,写字是最重要的,在古代乃脸面问题;画画是其次,绣花是跑不掉的必修课;再来琴和棋,恰好当做副课;为了生命安全,跟写字一样重要的一定是骑马和气球等活动项目。课程表排下来,自己再三看了看,嗯,完美!要向健康的淑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