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和凌波赶紧答应下来,封城这才大步离开。

封城似乎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却并不解释,反而是莫颜拉住了秦舒,在他耳边低语:“就让封城在这里,他年纪比你大,懂得怎么照顾病人,你在这儿别越帮越忙了。”

封城的目光并不犀利,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压迫,秦舒除了怕哥哥之外平时就是一副小皇帝的姿态,此刻被封城这样看着也不由自主的垂下了脑袋,凌波则吞了吞口水,坦白从宽:“城哥,今晚都是我不好,李宏本来是找我寻仇的,结果误伤了肖宁。”

凌波正想回话,李宏那桌的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肖宁看见凌波突然掀起一边嘴角,又是好种带点邪气的笑容,“真是晦气,吃个饭也能碰见这瘟神!”

“他跟同学去玩了,所以今天就我们两人下馆子。”肖宁说着,看了一眼他脚边的黑色大行李箱,淡淡的说:“秦大少爷,咱们得先把您的行李运回家才能去馆子吧。”

肖宁正在往碗里倒豆浆,听了这话,手一抖,豆浆便洒出了碗延奔到茶几上,他忙走过去拉住曾祖母的手,笑道:“曾祖母还这么健康,肯定要活到一百岁的,曾祖父肯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常人几乎无法抵御这种极致的诱惑,即使封城也未能幸免,眼前的肖宁仿佛变成了一个披着14岁外壳的成年男子,用一双带着深意的眼睛望着他,几乎让封城自持的冷静溃不成军,他封城从来说一不二,喜欢一击即中,面对幼小却成熟的猎物,他只犹豫了一秒,心里便已有决断,他慢慢伸手,覆上少年明亮而深幽的眼睛,叹息道:“肖宁,别这样看我。”

他肖家的祖先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啊,全都报应到他一个人身上来了?

举止优雅,笑容温和的男人,若是换个地点换个时间,肖宁一定会觉得这是个近乎于神的存在,然而,天使的手掌都分左右,而封城,就是那个同时拥有美好和黑暗的天使,他笑的时候绝代风华,不笑的时候则邪如鬼魅。

“是啊,曾祖母。”凌波立刻笑嘻嘻的跑上前来,笑得跟个狗腿子似的。

凌波又露出那招牌式的邪笑,“是挺好的,小朋友你当心点,别被他诱拐上床。”

“不用。”肖宁摆手,“我多跑两趟好了。”

最后肖宁怎么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反正一推开家门,肖羽就坐在一簇簇明亮的灯光下对他笑了,“哥,我今天买到礼物了,是封大哥帮忙挑的。”

“那曾祖母现在过得开心吗?”肖宁有些伤感的问,年轻的人总有些看不起老一辈人所谓的爱情,因为两代人的爱情观完全不同,所以我们总觉得,长辈们的爱情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他们结婚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命运掌握在两个市侩又会说的媒婆手里,然后结了婚,洞了房,想反悔也不行了,接着便是忙着分家,赚钱,生子,自此终老一生。

肖宁冲她点点头,阿姨又说:“小宁留下来吃中饭吧,我等下煮了饭就得回去,孙子刚刚学会爬,抓着什么都往哟里送,我媳妇儿又是上的晚班,白天要睡觉,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封城替两兄弟盛了滚烫的粥,然后将粥碗推至两人面前,温和的笑道:“粥是刚起锅的,所以很烫,先吃一点小菜开胃。”

见哥哥不想说,肖羽便乖巧的不再问。

早晨温暖的阳光自薄纱窗帘后照进来,柔和的光芒笼罩在屋子里所有的事物上面,自有一股温和而宁静的溪流缓缓而过,他站着,不知所措,他半跪着,面带笑容,空气瞬间凝滞,像晨鼓暮钟,余音嘹亮。

肖宁看见那个年轻的男人进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没几分钟就出来了,警察局长握着他的手,两人笑得无比欢快,然后,他走到肖宁面前,礼貌的笑道:“肖宁,我们走吧。”

“好看有什么用啊?可惜是男的。”

理化竞赛加紧脚步的赶来了。

秦舒立刻大笑起来,伸手去掐肖羽的脸,他不敢去捏肖宁,所以只能在肖羽这里占点便宜,“小羽,你真是可爱极了!”

秦舒猛地松开肖羽,眼睛直勾勾的望过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肖宁身边,抓住他拿着筷子的手,眼眶一红,“阿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怎么办?以后老抱错人怎么办?”

他将视线从车窗外拉回来,看着身侧正认真开车的男人,突然问:“封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一顿饭吃完肖家两兄弟准备离开的时候,靳枫却叫住了肖宁,一双眼睛停留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林珊珊的女生?”

“哟,这不是肖宁吗?”一把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肖宁拍拍他僵硬的背,轻声道:“不怕,一切有哥哥在,我们不会住进亲戚家,爸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所以我们并不孤单。”

“这是封城。”莫颜边动边车子边说道。

对此,肖羽总是很难过,悄悄的抓着他的衣角说:“哥,怎么办?我哭不出来。”

肖宁摇摇头,将眼睛里的湿意逼回去,轻轻的说:“小羽,我很想你。”

肖宁还想说话,靳枫却突然笑了起来,他是个好看的男人,肖宁多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被这个人脸上那种纯粹的笑容所吸引,十几年后的今天,依旧如此,只是少年变成了男人,纯粹的笑容也被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取代,靳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他说:“肖宁,我曾经深刻的爱过你,也想过这辈子就这么栽在你手里也不错,可是,你不该伤害肖羽,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你不该伤害他,你知道吗?七年前的那一天,我以为是你,我当时以为是你!!”

凌波和秦舒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那个坐在沙上办公的男人,凌波肩膀一缩就想退出去,却被秦舒从后面推了一把,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来,笑着打招呼:“城哥,吃晚饭了吗?”

封城从电脑屏幕上抽出视线,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只这么一眼,凌波已经觉得自己出了一背的冷汗,想起李宏和那些手下的下场,他决定以后一定要跟肖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肖宁原本以为他们今天就不会再过来了,想着肖羽不来也好,来了可能又要七想八想了,肖羽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书包被凌波一把拽在手里,跟封城打过招呼之后,便走到床边,表情十足委屈,“哥,秦舒哥和凌大哥欺负我!”

肖宁放下书,手抚上弟弟的黑,轻声道:“肖羽说说,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哥哥一定给你报仇。”他说话轻声细语的,每一个字却咬得分外重,让人听了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舒立刻举手投降,“我请求宽恕处理。”

“哦?”肖宁斜睇他一眼,“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欺负我家肖羽的?务必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秦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下午,我与凌波二人前去学校接肖羽同学下课,突遇肖羽同学与一男生状似亲密的出现,遂大骇之,忙上前分开两人,并将肖羽带走,把那小男生孤零零的丢在校门口,为此肖羽非常之生气,一路指责我们坏了其好事,让他错失与帅哥小男生花前月下的好机会。”

“你……你胡说!”肖羽涨红了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秦舒说了实话。

肖宁拿书掩着嘴,忍不住笑,秦舒这装腔作势的作派无论听多少遍都觉得新鲜。

连一脸置身事外的封城都微微弯起了嘴角,凌波在一旁陪笑,逗弄肖羽,“小羽啊,那小男生是谁啊?瞧把你紧张的?车上也说,吃饭的时候也说,我和秦舒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没谁!”肖羽无语,吐出两个字来,转身就扑到哥哥身上,“哥,你看,他们欺负我。”

肖宁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得找准时机,趁其不备,才能一击即中。”

肖羽满意的嗯了一声,秦舒和凌波齐齐风中凌乱了。

床上的少年说话时弯起的嘴角像唯美的上弦月,清秀的五官浓郁得似一副水彩,一头黑张扬而放肆,像刚刚尘埃落定的青春,让人无法拒绝,封城眯起了眼睛,注视着那个笑得清漫的少年,良久勾一勾唇,接着又埋下头去继续处理文件。

谁都没跟肖宁提起李宏和那个拿刀伤了他的人,肖宁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问。

肖宁在医院里住了七天,终于被恩准抽线出院。

抽线的时候封城一直陪在左右,认真的看医生将肖宁后颈伤口处的线抽掉,那里已经开始有新长的嫩肉,出院的时候肖羽不顾哥哥的反对,毅然请假跑来接人,感谢封城的细心,肖宁只要大步走出医院其余那些办手续的琐事都不用操心。

凌波开着他那辆小破车,站在医院大门外朝肖宁招手,封城远远的瞟了一眼过去,凌波连忙立正做小学生状,秦舒跑过来拉住肖宁的手,“阿宁啊,庆祝你今天出院,咱们去下馆子吧!”

“还下馆子?”肖宁眯着眼睛看秦舒,“所谓风水轮流转,你就不怕这次轮到你住院?”

秦舒立刻噤声,封城笑着搂住肖宁的肩膀,将人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汽车旁带,边说道:“回去之后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伤口虽然在结疤了,但是可能会有些痒,痒就忍着,千万不能抓知道吗?”

肖宁听着封城老妈子似的罗嗦,只是听着,并不说话。

封城开着车,载着肖家两兄弟往家里去,秦舒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奈的看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肖宁,“阿宁,曾祖母很精明的,我看这次你肯定瞒不过她。”

肖宁握着弟弟的手闭着眼假寐,听了这话不由抬起眼皮,慢慢说道:“瞒不过就实话实说。”

“你不怕她担心啦?”秦舒睁大眼睛。

肖宁笑,“心知瞒不过还要隐瞒,不过是徒劳无功,更何况,曾祖母也不是吓大的,哪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吓到了?”

秦舒哦了一声,又乖乖坐好。

一直充当司机的封城几不可闻的笑了笑,秦舒一转头,刚好就看到这个笑容,同样是扬起嘴角,可是这男人的笑容怎么那么可怕?简直跟家里那位有得拼了!秦舒撇了撇嘴巴,对脑子里想起的那张脸十分的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这名儿取得让人暇想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