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钟无琴行了个礼,“不知大小姐叫住小人,有何要事?”

“苍冥,你可知道这无上常融天的雨,从何处来?”

他的手指极美,如一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不免叫人想到古时燕太子丹为讨好荆轲所斩下的那一双美人之手,然而比之那双抚琴的柔夷,玉止戈的双手却更为修长、有力,仿佛握定乾坤,覆手*。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比不上一个身强体壮的凡人,就算有翁仙相助,想要在这荒泽中站稳脚跟也实在是千难万难。

长生秘境毕竟是人世间最大的一宗机缘,许多寿元将近的老妖怪必然也会来掺上一脚。

这六字大明咒乃是西金部洲小须弥山的不传之秘,其象征意义重大,向来只有历代佛主才能得其传承,庭下这个三千菩提,莫非真有那样高的资质?

姜子虚也不曾站起,只是懒散地依靠在车门边上,神情恬淡自若、温暖宜人:“敖皇不必自谦,

姜子虚微微含笑,还不及说话,他身侧坐着的一名女子便虎着脸冷冷开口:“胡闹。如今这中州皇城高手如云,我们自当谨守在尊主身边护卫左右,怎可擅自离职?”

秦非莲被他的态度激怒,又是一通叫骂。

翁仙啧啧叹道:“这个女娃娃年纪虽小,考虑事情倒也周全你当真要帮她?”

“是姜师兄。”守心忽然出声,原来他不经意竟是将这一疑问说出了口,蓝衣道童提起姜子虚的神色又敬又畏,仿佛想起了一些十分可怖的回忆。

“你修炼的这一门法术倒是奇特,太古之后竟还有锤炼神识的法门罢了,也是有缘,本座便送你一场机缘。”

胡不归似乎越苍老,他疲惫地垂下了眼角:“它也累了,不想再活在封印里熬日子。无论是我还是它,总要一死。”

这话一出,房间中便陷入了某种令人不安的寂静之中,只余下铜鼎之中的檀香静静缭绕。

一道金色的横幅在如墨的夜色中沉浮不定,周身散的金芒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球。这金榜虽小,却足以令日月失色,其上传来的可怕气机仿佛令整个赤元门都蒙上了一层血红的杀机。

“大师姐,生了何事?”玉止戈微微颔,目光在在场的诸多内门弟子身上扫过,有一些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另有一些人却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私下里算计什么东西。

“轰——”

玉止戈摩挲着手腕上微微烫的刺青,眉头微微皱紧了一些,模糊的渴求血肉的神念依旧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若非如此,他方才也不会因为一时分心而下了重手。

十余条白绫将神志不清的姜子虚缠得如粽子一般,白雪颜正要开口迫他认输,忽听那白色厚茧中一声清啸,眼前忽而灵光炸裂,剑气冲霄而起,一柄青玉色长剑将十余条白绫寸寸斩开,漫天飞散如一只只白蝶,显出一种凄凉艳丽的美感。

“玉师弟,在下六峰柳予,前来领教你高招!”

三十座比试台上很快就迎来了第一轮打斗,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第一比试台和第二比试台上,秦非莲和兰若素可谓是内门弟子中的两位领袖人物,他们的比试,必然要比别人精彩得多。

“师兄?”眼前的这个,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完整的人类,它有一头长及脚踝的青金色长,破碎衣衫里露出的胸膛白皙精壮,覆盖着薄薄的肌肉,自腰部以下却并非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足有两三米的青色蛇尾,此时这条蛇尾正一圈一圈地裹在玉止戈周身,尾巴尖儿搭在他大腿上,仿佛十分闲适地不时敲打一下。

剑修因常年浸淫在金铁之气中比之普通修士更难受孕产子,6青尘自然对这个独女宠爱得如眼珠子一般,兜率赤元两大门派集结外出寻找,险些将当时南火部洲的散修赶尽杀绝却仍旧一无所获。

玉止戈颔道:“正有一事相求。”

姜子虚如今表现出来的修为仍是道一境后期,和他闭关之前相比未有寸进,然而仅仅是他方才显露的那一手,便能看出这个人的修为必然极高,高得甚至可以使这赤元门中每一个曾明着暗着嘲笑他的人跌碎一地眼镜。

“师弟!!!”

同样也听清了那个十分不祥的声音,玉止戈眼光骤然生厉,朝着江水方向极目远眺,然而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姜子虚却蓦然将他额上的白狐狸面具推了下来,抬手将他放在岸边一棵古树浓密的枝桠间,因为看不见,姜子虚的声音就越显得清晰明朗,带着一丝迥异于平常的玉石般冷硬润泽的质地:“阿止在这里等我,切记千万不可离开。”

众人一听这个,当即一哄而散,只觉这老头大概是修道修得脑子里出了毛病,没得救了。

扁童心面上却露出些许复杂之色,要说观战之中最震惊的莫过于她了,这烛龙环还是她白日里为了卖好特地送给玉止戈的,那时也将功效说得清楚明白,不过是一件品质高些的护身法宝。如今这才过了多久,玉止戈竟是拿着这对古宝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白松手上的三阶符玉!

玉止戈被姜子虚抱在怀里,手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见他还在乐此不疲地向那些凡人摊主讨价还价,心里的无奈简直要逆流成河。

姜子虚牵着玉止戈停在这张简陋的木桌之前,恭恭敬敬地行礼、恭恭敬敬地说话,不敢有丝毫怠慢。

“有劳师弟了。”妇人微微颔,淡淡看向姜子虚,眸光闪了一闪,“子虚也回来了?你旁边这个就是师弟传信里提过的孩子?”

余靖对玉止戈这上佳的修道苗子果真是爱不释手,赤元门虽是南火部洲第三大派,说出去很是威风,其实内里的苦还是只有自己知道。

细弱的心跳声忽然在这完全密闭的环境中响起,一声比一声强壮,渐渐连血液在皮下奔流的声音也清晰可闻,仿佛有一只被封存了数千年的远古巨兽正在觉醒,每一寸血肉都透出不屈的战意。

世间多少修者,为什么偏偏就他不能安稳求得长生?

“老玉师,辛苦了,进来喝杯热茶吧。”常一鸣听见声响,忙探出半个身子,见落在车辕上的果真是玉止戈,脸上立时堆满了笑殷勤说道。

玉止戈面色不变,伸手扯下那金蛇细长的身形,混不顾蛇吻在掌心中疯狂搅动,一双手掌顿时皮肉分离,看上去颇为可怖,气沉丹田,力一喝道:“来!”

“你是何人?”

那少年的声音显出几分委屈悲戚,另一人一叠声地安慰着,说了好一通“必然不会丢下他,要一道共享长生之类”的好话,周老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慌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只因听了一宗天大的秘密,竟是连膀胱中的酸痛压迫之意也顾不上了。

常一觉既然认定了玉止戈手里有宗逆天的神物,能把一个毫无灵根的普通人变为修士不说,还能大幅度提高修为,心下火热自不必形容,当即一边好言好语安顿了王氏,令她不要外传,一边找来各房管事联系衙门、市井组织等处,掘地三尺也要把玉十五这个人找出来。

风娘抬起头,乍见是他,脸色疾变,竟是飞快流下两行清泪,冲上来就把他搂进怀里,凄声道:“你要吓死我不成?你去了哪里,啊,可有伤着了,可饿了吗?十五,你怎么不说话?”

梁欢闷哼一声醒来,玉鬼心神皆系在夺舍少年之上,他身体里作祟的玉毒多少减轻了些,但这毕竟不与寻常玉毒相同,乃是玉鬼的本源之毒,他只怕是没几时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