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扭过头来看着他,小吴差点坚持不住呼叫外援。

陈墨觉得这种感觉像是经历过一次,看着这个人倒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连怎么办都不知道……好像就要失去他了。

没有人或任何一种寄托物可以承担这个责任。

男孩没多久就生了病……不在身上,在心里,提着刀就冲进了那个人家里,婚房里弥着血腥气,那个姑娘吓得干呕,愣了好几天神一碰就尖叫。

只觉得像是在哪见过。

村长大爷打电话过来说……奶奶这次是半夜犯的病,犯病以后拿着手机想着出门找个人打电话,联系一下县城的医院,可没想到那天偏偏就下了雨。

陈墨没问他们是谁,怎么解决,带着顾灵宣回了警局,没等回到亲爱的岗位上,就看见门口路佳的背影,对上他们俩的站位上是一个熟悉的身形。

这么多年了,陈墨也算是什么都经历过了,但是身份一直都是他儿子,从医生、老师、学者、商人……各种各样的身份都经历过,四平八稳过得差不多了,就再让他“重生”一次。

“浑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跟他有恩……呸,六……他……人家……唉,反正于我有恩。你客气着点,不是早跟你交代了要你好好照顾他!”老头儿扯了跟花园里亲手打进土里的栅栏,眼看要温习一部年年准时播放的开年大戏,棍棒底下出孝子。

“你能,带我去见见他么?”顾灵宣看出了陈墨面上温柔的神色,不是因为卧室暖黄色的灯光造成的假象,虽然看似是个不情之请,但是应当不会造成尴尬的局面,所以他堵,陈墨会答应。

明明不是!他说的都是假的,哪里来的要人记住他,哪里来的只是逞一时之气,只为了那些害他的人,一心想让他死的人。顾灵宣这个王八蛋,他早就想好了!他把天下人的命格安放在自己心尖上,把无关紧要的那些人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什么也不图,就只因为他的姓是国姓!

顾灵宣回想起来,越发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连个人的心思居然看得模模糊糊,真是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

郑星问过!

陈墨看着顾灵宣的神色缓和了些,也就不觉得弄脏车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事儿了,幸亏路儿子没跟来,要是让他看见肯定得给自己扣一个双标的大帽子。

顾灵宣觉得有时候脑子里的记忆并不一定是真的,玉枫娘娘夜晚灯下的暗影,磨红了的一双素手,夏日晚间彻夜未歇的团扇,也许并非是他的臆测!

暖融融的。

“他们怎么样了医生?”陈墨开口问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

陈墨磨磨唧唧地坐起来,嘴里也没闲着,嘟嘟囔囔的:“怎么跟我爸一样,刚到10点就骗我说12点了,大中午头了,再不起来不仅没有饭吃还得把桌子上的碗刷了!”

这个又聋又瞎的皇子凭什么剥夺了皇阿玛的宠爱!

可惜蒋亮没能看见,也幸好蒋亮没能看见。

像是不为人知的……另一个自己……

“你不信是不是?我知道你那里还有半瓶水,你不信大可以试一试,那栏杆上的血迹,也是你的吧。”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弱不禁风了,跟某个吹不得风的病秧子似的……陈墨心说。

“我当时偷偷潜回去,他吃了我给他留下来的晚饭,我看见他倒在地上,就用削水果的那把刀子捅了他一刀。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年,他心口的位置,我闭眼也能找到,那刀子穿过他的皮肤、划破他的血管,我恨不得把他钉死在地板上……”

陈墨一直都觉得是大家认为吴小龙智商低不好意思欺负他,所以有意无意“赠送”他一点安慰奖,防止他太没存在感想不开。

宋小琴说起这些事情来条理倒是十分清晰,一哭二闹的情绪一瞬间就消失了,像是一潭死水。

他的一双眉眼嵌在极富有存在感的山根骨两侧,线条清晰显得十分俊逸,只是除却轮廓,眉眼如出一辙。

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画面,她残忍地剥离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却惟独留下了那抹震人心魄的红。

“宋姐说她可怜……然后就让我帮帮她,说是只有她和岑岑姐的儿子关系好一点,蒋亮可能看在他们夫妻的情分上不和她离婚……于是我就制造机会,经常把孩子带出来,让宋姐和孩子‘培养感情’,我……我也没想到,他能失足落水里去啊,我以为是他和宋姐在一起,”白宁宁说着说着又有些低泣,“我以为是宋姐叫他出去,然后把他带回家,蒋亮说不定能把孩子留下让宋姐养着……我……”

有这个直觉的人显然并不只陈墨自己,顾灵宣也注意到了女人脸上并不是十分微妙的变化。

陈墨让小吴去给萌萌送了包糖,然后一直在回味萌萌跟他说的话,萌萌说,她去的时候,顾灵宣也在。

这件事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陈墨、路佳、顾灵宣、小吴都目送宋家二老离开了警局。

“反正这破门也拦不住你。”黑猫打量了一下陈墨花了好多钱买的这个防盗门……“今天也要加油鸭。”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陈墨像是个被警|察抓的毒|贩子,一路上把市区的大马路当成是赛车道开,冲到了市局,拉开询问室的门,空空如也。

陈墨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长发美人死盯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美人跟这女孩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得了,你呆着别动。”

男人一边想一边手脚麻利地摸了双鞋出来,大小应该差不多能穿。

他分明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

“自然,吸纳神木一族的灵力几乎可以一步登天,神木族群的消亡之快谁都没有料到,你们即使有着经天憾地的灵力又如何?区区神力而已,如何比的地方得过暴涨的贪念和欲念。”

陈墨明白,他想起来了,没有永恒存在的事物,所有的强大和美好的力量都抵御不了贪婪的吞噬,他深刻体会过这种感觉。

“你是我路过时仓皇出逃的王室后代,护卫你的那些守卫在你周围,灵力应当都被吸尽了,只剩下些枯散盘结的藤。可能你当时未修成什么造化,又受了些伤,灵力稀薄,又靠着族人的掩护才逃过一难。”

陈墨觉得他的语气好像变了些。

“我本来没想带着一个拖油瓶,照顾得好不好还另说,万一你品行不端,不分轻重是非好歹给我带来麻烦怎么办?”

顾灵宣你……当事人还在这儿呢,您能别把原因说得那么详细具体吗?

“不过你当时受伤太重,灵力稀薄到几乎察觉不出,距离死亡也就是一步之遥,我突然发了少有的善心,打算就你一命。更何况你当时已经虚弱到连本体都维持不了,只能化成一颗种子,我仔细想了想,万一我以后遭遇不测,需要你灵力的时候再给你讲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也不是不可。”

陈墨……我他口吐芬芳……

“我要是知道你后来变得这么难养,我一定不带你。”

毒舌也就罢了,这什么时候点的补刀的技能点……

“我没回去的时候还能护你周全,可等我回到了人族的王室……我自己都举步维艰。人族和外族向来都看不惯对方,可等我一回去,他们就变得空前统一起来,只为了针对我,他们就真的变成了一家人。于是,你也受到了莫大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