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没有考虑得全面，更像是……
陈墨实在是不知道里边那位在洗手间耗了十五分钟的人到底想干嘛，有这个空自杀也够了，敲了敲门进去就看见顾灵宣站在洗手台边上。
陈墨被那股子寒气压着，也没顾得上痒，小时候也不是没玩过在手心上背上写字让猜的游戏，只不过他实在是个游戏黑洞，除了觉得痒以外，只要不是就划拉了个“一”，他一概猜不出那些个鸡爪子挠了些什么东西。
被人当成弱鸡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但眼下最关键的不是他，等有空着吧。
就连惯常解刨尸体的人，都很难划出那么“漂亮”的口子。
长发美人穿着他的一身运动服，倒是十分自如，看来人靠衣裳这句话实在是自欺欺人。
警院的老头子教训了他多次，身为公职人员，在外要注意形象，穿个警服连个自行车都不能骑，平白糟践了国家的门面。
从来都是把人往局子里送，从来没有自己人在局子里的经验，马丽芬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陈警官，我们俩能不能进小琴？”
“成，二老跟我过来吧。”
马丽芬一看见宋小琴，几乎快跪在她跟前，“小琴，你老老实实跟妈说，凯凯他爸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要是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跟你妈就没有你这个女儿！”宋忠国的手指着宋小琴，虽然语气听起来十分刚硬，可老人家的手却微微颤抖。
“爸，妈，我当然没有，我那么爱蒋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否则我当年怎么会不惜一切代价嫁给他，还不懂事地要求你们让他进检察院呢。”宋小琴看见爸妈来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这许多年来受的都是些委屈。
陈墨在旁听的心头一跳，这宋小琴看似什么都不交代，把自己择得干净，可偏偏又抖搂出来这么一件陈年往事，蒋亮那点破事儿，都快被抖搂干净了。
宋老听了这话也是一震，“陈警官，我们俩……”宋忠国叹了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唉……我和老伴活了一辈子从来没做过什么徇私舞弊的事，多少人拿着一行李箱一行李箱的票子往我们俩眼前送我们也没眨过眼，可……可我们俩可就这么一个闺女，当时蒋亮的工作，是，是我找的关系让他进的检察院……这一辈子就办了这么一件对不住他自己良心的事，我半辈子都没能过得去这个坎。”
陈墨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有些东西装一时或许是可以的，可装一辈子，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说，当年宋小琴5岁的时候，宋忠国他们俩碰上了一个棘手的事，他们查一桩贪污受贿的案子，查到最后查到了上阳市副市长的头上，那副市长狗急跳墙就找了几个暗道上的人把宋小琴绑了，要挟宋忠国夫妻二人把证据交给他。
他们两个没同意，宋小琴……据说是受了巨大的伤害，事后警方去救的时候都缄口不言，那副市长最后终于是被拉下了马。
父母常情，清白了一辈子，就只是为了女儿破了一次例，在所有人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时候，他们俩却把这个当成是耻辱带了一辈子。
陈墨自己没办法评价二老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因为儿时的亏欠，所以帮扶了一下未来的女婿，这件事纵然是不对，他也没办法站在高处对二老进行指摘。
陈墨说不出话，就只能拍了拍宋老的肩膀。
顾灵宣在监控室站着，他虽然不太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可也是一动不动地静默了一会，看着夫妇两个精神气一下子被抽空，仿佛看到了当年母亲留给他的嬷嬷。
“陈警官……要是，要是小琴真的犯了罪，要让她好好悔过，受到该有的惩罚，给……”宋老的尚且清明的眼睛里突然有些模糊，“蒋亮和他父母一个交代吧。”
陈墨、路佳、顾灵宣、小吴都目送宋家二老离开了警局。
冯萌萌把嘴里的糖抽出来，往他们四个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对相互搀扶的背影。
“陈队，那女孩的死亡时间不对劲，她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在蒋亮之前。怀疑她死后有人做了一些低温处理，蒋亮的伤口里有这个女孩的一些组织和血液残留。”
怪不得，怪不得现在关在局子里的两个人都有死亡时间的不在场证明。
那凶手为什么要故意带来这样一个消息，让警方误会这女孩是在蒋亮之后死亡的呢……那女孩的死亡现场又在哪里呢……
“凶手用了同一把刀，先捅了那女孩，然后又杀死了蒋亮。”陈墨把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重述了一遍，不是说给他们自己人听的，而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
他是人是鬼尚且不清楚，人是不是他杀的也不清楚，只是……他的那身本事杀个人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便找出证据来，还真不是他自己贬低手底下这帮兵，顾灵宣跟市局的人就不是一个菜盘子里的。
市局的水平，虽然并不差劲，但是照着那个人比，恐怕……
顾灵宣听得出来这句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也算是承了这份情，脑袋不轻不重地冲着陈墨点了一下。
“你知道侯岑和死的那女孩都跟过同样的人吗？”路佳问。
“郭伟吗？还是蒋亮？”
“都跟过。”
“他们这些人私底下，都喜欢这么乱来吗？喜欢这一口？就爱找跟过别人的？”陈墨面色沉下来，语气毫无波澜地哼哼了两句。
“也不能是跟过，是一开始跟一个，后来就跟俩了。”
“卧槽，真他娘的。”
路佳看陈墨也没骂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你看这俩姑娘，长得都不错，扔大街上也能引人瞄两眼，郭伟和蒋亮那样的人……”
陈墨突然冲进了审讯室。
“认识这女孩吗？”陈墨把死者的照片往宋小琴那一摆。
“不认识，”宋小琴依然十分从容，“但我知道她，算是……我老公给我找的另一个好妹妹。”
自从宋家二老来过以后，宋小琴说话就格外阴阳怪气，也越来越大胆，把蒋亮的底子都交代进去了，这时候要是蒋亮没出事，估计也得进去蹲几年局子。
一开始就说郭伟逼着蒋亮行贿，与他同流合污，说自己老公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又没什么骨气又不敢声张，捱不过郭伟这个顶头上司的“打压”，只好忍气吞声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