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远抬起头来，手里的书也不由自主地慢慢放下，安静须臾：“下周的事现在说不好，到时候看。”
“好。”6川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你看，岳父大人就是疼我。”
6宋瑞闻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露出漂亮的青花旗袍，就座后，她问：“你最近不忙吗？怎么总往家跑。”
有次他和同伴爬上墙头，看见厂子那几乎总是锁闭的大铁门竟然开了，几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人从里面走出去，和站在门外，挎着相机的人说着什么，不多久就打了起来。准确地说，是殴打，相机被砸烂在地上，胶卷也被彻底拉了出来。
今夏点头，两人下床，6川换好衣服，拿过床头的手机，想起昨晚进水，便从抽屉里翻了个旧手机，把sim卡换过去，插在电源上临时充会儿电。
“你找6川？”祁书眼波一转：“他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今夏答不上来，她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确闪过了这个念头。
“你知道他平时有什么仇家没有？”
门口站着清水出芙蓉的女子，瀑布般的黑，柔顺地披散在素色连衣裙上，宛若民国时代的大家闺秀，今夏一愣，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又怎么知道这里？
“你不打回去吗？”
球赛结束，自然是6川那队赢了，他们先去洗澡换衣服，女生就留在场馆等。那三个女孩这才有空注意今夏，白芷婳走过来，问：“我看你一直在这里，是跟谁认识吗？”
6川疑惑地看着她，微微颔，按她的口气，似乎当年另有隐情。
一怒之下他同意了分手，他总想着，等她想清楚了，知道错了，就会回过头来找他，然而她总也不来。
6川见她垂着眉眼，脸颊染上两抹淡粉，流露出难得的小女儿娇羞态，不由心中一荡，恨不得能立刻将她抱进怀里，拆骨入腹。就像一只原本对他戒备的猫，在逐渐获取信任之后，也慢慢愿意把柔软的肚皮露出来给他。
他的脸有些凉，贴在她温暖的颈项，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偶尔他动一下，下巴的胡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颈窝，带来一阵搔痒，痒到心里去。
但这样感性的话，她说不出口：“谢谢。”
6川见他拒绝，吃不准他是真不想合作，还是在故作清高，便道：“提议短期内仍然有效，你不妨多考虑，想好之后再答复我。”
只是她就算能看得透这些，也依然身不由已。
本来最开始，他是打算把身份含糊过去，不想造成距离感，或者是引来无端的好感，但是后来被问及，再糊弄就显得没有诚意，只得实话实说。
“奶奶去早市买菜，爸去老乡的小卖部搭把手，顺便聊聊天，消磨时间。”
今夏寻思，这未免也太过巧合，路过同一个地点，还能进到这商厦里的同一家餐厅？
6川微微颔，跟着便离开了向南的办公室。不错，这的确是场豪赌，尽管他有自信，但终究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他也不想再强迫今夏留在他身边，虽然他有能力做得到，但那样得来的，也只不过是畸形的感情，他费这么大劲折腾，可不是为了那些。
今夏猜测着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那辆路虎正缓慢地跟着他们。
但在当时，他真没有深思熟虑，凭直觉就这么做了，要是换做平时，他不会这么不冷静。
陈之城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6川一口一个我们，听得今夏浑身不舒服，就又挣扎起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更致命的是，裙子的胸口有一个小v的设计，事业线在其中若隐若现。她从没穿过这样暴露的衣服，之前跟6川在一起，他也没要求过她这样穿。一想到晚上她要穿成这样去接待宾客，就感到头皮麻。
6川意外地扭头：“我说过，让你不准说。”
“……谢谢向主席。”今夏这才稍微安定了些，向南愿意帮她，这无疑直接替她下了离开6川的决心：“向主席，您似乎也希望我离开6川，为什么呢？”
挂上电话，他回到病房，沈昱见他来了，就识相地退了出去。他坐到床边，今夏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蹙，额头依旧渗着冷汗，呼吸也有些重，嘴唇苍白干燥，让他忽然有了种想要润湿的冲动。
“会。”
今夏茫然地抬眼，呆了半晌才回答：“是，他送过一个浅灰色的手袋和一个钱夹。不过，向主席，您怎么会问这个？”
她总有些无法想象，在那张似乎可以掌控一切的，从容的脸上，会出现诸如痛苦，撕心裂肺之类的表情。
今夏扬起脸看他：“那你呢？”
隔天早上，陈之城给今夏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去采访，就不过来医院陪她，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她一定告诉他。
陈之城也站起来，对今夏说：“我跟你一起去。”
陈之城赶忙介绍，指了指今夏：“妈，这是我高中同学，今夏，这是她奶奶。”然后又对今夏说：“这是我妈，在门诊那边上班。”
从县政府楼出来，天已经暗了，陈之城莫名地觉得冷。老县长说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暗潮汹涌的形势，让他原本沸腾的血液降到了冰点，这是现实迎面打在他脑门的第一大棒，鲜血飞溅，眼前是他的家乡，但他觉得，他救不了这个地方了。
北京，北京。
今夏点头：“他在家时我都按时让他吃药，中间他出过一阵子差，不过我有嘱咐过他，应该也是按时吃了的。”
陈之城：我也到了。对了，今天忘记问你了，过几天国庆节，你回家吗？我和班长他们都要回去，如果你也要回，我们可以一起买票。
思来想去她都不明白，偷偷瞥了眼6川，他沉默地望着前方开车，脸色依旧有些阴霾，看这架势，她还是不敢问，算了，那么喜怒无常，估计是生理期到了。
于是一行人开始朝着停车场前进，今夏落在最后，琢磨着什么时候能逮到机会，跟王明朗说一声晚上的活动她就不参加了，反正也没她什么事儿，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
6川笑：“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才回过家，怎么又要回。”
今夏微微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让王明朗请6川打球，一来6川可以锻炼身体，二来他也应该比较高兴，再者王明朗跟他拉近了关系，也会对项目有一定帮助。
满室安宁，耳朵似乎能听到呼吸声，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处在这么宁静，可以心态平和的环境。
遣散护士，沈昱走到病床前，俯身对6川说：“你先在医院养两天，观察一下，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胃，就少喝点酒。”
关上聊天窗口，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躁动的心渐渐安分下来。把手机上刚记录的陈之城号码翻出来，她安静地看着，记得他以前不是在南方读大学么？为什么到北京了。
6川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怎么，不希望我过来？”
镇子不远处，修了不少化工厂纺织厂，排出的污水把她老家那条小河沟里，能杀死的都杀死了，现在水面泛着白泡泡，一股恶臭。
今夏赶紧上前几步，握住推车的横杠，6川一手搭在把手上，和她一起推着小车走进市。
今夏略微迟疑，还是掏出手机递了过去。按6川的性格，如果像米娜那样太主动太具攻击性，肯定讨不到巧，虽然在大多数场合米娜都吃得开，但是6川在这点上有些怪异。
今夏夹起双腿，手严密地护住胸前：“谢谢，你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