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川抱着她,不依不饶:“你爸都同意你跟我一起住了,可不就是承认我是他女婿了么?他不是我岳父大人是什么。”

6章远生得面相冷硬,让人一见就产生距离感,他不笑时,别人以为他在生气,他笑时,别人以为他在冷笑。听闻妻子的话,他微蹙的两道浓眉似乎松开了些,把军帽往头上一扣,便大步出了卧室,走路有风。

和他一起爬墙的伙伴都说,原来搞新闻这么危险,以后自己可不要干这个。

6川活动着麻木的手臂,也坐起身:“别太担心,医院有护士看着他。”

祁书轻笑:“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声音了么?我们晚上见过的。我跟他在一起,当然拿着他的手机。”

6川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眼睛也危险地眯起来:“你还是怀疑我?”

“在市人民医院。你知道任何他同事的姓名吗?”

今夏果断同意了,有机会当然要搏一搏。

今夏想想也对,便没再说什么,6川啃咬着她的脖子:“乖,去洗澡,我等你。”

王明朗休息够了之后,接着打下半场,不过人稍微上了年纪,又长期不锻炼,体力确实跟不上,只能打一刻钟,再休息一刻钟。今夏没到场边,就坐在看台上观望,那三个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地兴奋着,站在球场边高声替6川加油。

6川盯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沉默。

曾经天总是蓝的,他们成天有聊不完的话题,感情浓郁到两人约定,等她大学毕业就结婚。

“有什么不好?”他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你要习惯别人的眼光。”

那口气听上去不若平时有力,像是累了的人,很需要一个怀抱的支持,今夏原本在推他肩膀的手,就这样停了下来,改为轻轻地搭在上面,6川见她不再挣扎,手上就卸了些劲道,闭着眼睛,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她身上,鼻端能闻见她间的馨香,耳畔能听见她不规律的,有些短促的呼吸。

车子飞地到达总院门口,今夏下车,才现早已有人在那等候。站在中间那名穿白大褂的长者,慈眉善目,眼神坚毅沉稳,她不由暗断他是名经验丰富的医师。

陈之城顿时愕然。以6川的身份和地位,势必掌握着许多旁人无法企及的内部消息,相信只要是做记者的,对能跟他合作是求之不得:“6局长莫非是想利用我爆料?”政界的争斗,他有所耳闻。

今夏在离他两个座椅远的地方入座:“今天本来要去工地,不过因为您的关系,没有去成。”语气里难掩失望。

老今头平时多少有些关心军事,骨子里也曾经是一热血男儿,他比老太太和女儿都更能理解司令的含义,因此受到更强烈的冲击,一下子,他就觉得丫头和小6,隔着牛郎织女那么遥远的距离,只能张着嘴半天回不上话,良久后,重重地一声叹息。

今夏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瞥见他左手被勒红的手指,心想他拎这么久,估计手也该疼了,有些于心不忍,便稍微从门口退开:“进来吧。”他以诚意待她,她至少也该体恤一点。

男人径直朝她走来,在他们桌前站定,直勾勾地望着她,墨眸里似乎带着几分调笑:“这么巧?”

6川唇角微微勾起,眼角眉梢都染上些许笑意,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有段时间没见了,他的视线贪婪地在她脸上和身上流连。

陈之城没有理会她的小玩笑,追问道:“为什么你知道,却还要跟他在一起?”

那种在胸口横冲直撞,即将爆裂一样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克制的神经尽数压断,他真是差一点点,就要拖着她的手带她走。

6川抱着她,跟没事儿人一样地接着侃:“对了,还没请教你贵姓?我叫6川,6地的6,山川的川。”

踩着八厘米高的细跟鞋,今夏站在香格里拉,慈善拍卖会场的入口处,像踩在悬崖边的细钢丝上一样,战战兢兢,浑身没有一处不紧绷。她以前的高跟鞋,最高也就四五厘米,而且不常穿,现在一下穿这样的恨天高,她非常不能适应,反倒是瑞贝卡在她前面,鞋跟比她还高两厘米,走起来却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沈昱摇摇头,叹口气:“收到你请柬时我就在想,要是今夏那丫头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果然不出我所料。其实吧,她现在知道,对你来说反而是幸运,如果拖到婚后,她一定会恨你。”

今夏见他不愿讲明,也不好多问,就准备回去继续工作。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脑子里滑过一个人影,那天在卡地亚,跟着6川进来的,似乎有个女人,没待几秒就退出去了,莫非是林夕?

6川顿了顿:“……为什么你偏偏找她去帮你试饰?”

“向主席,您似乎有心事。”

“为什么要考这个?你专业是数学,这不对口。”

今夏这才回过神,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上龙头:“没,没什么。”

6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直觉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她身子小小的,软软的,他却觉得像抱了个温暖的小太阳在怀里:“嗯,回去我都帮你安排好,到时候你带着爸爸直接来医院就行。”

她总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也许会做出不一样的回答。

其实不是不想要依靠,只是那个合适的人,怕是尚未出现。

中年女人脸上也笑起来:“你好,是你奶奶不舒服吗?”

老县长见他们不肯收钱,知道眼前的两人和之前那些作势要写报道,美金到手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记者不同,便叹了口气,把那卷钱扔回抽屉:“我这屉子里,长年锁着这么些美金,就是为了应付像你们这样前来采访的记者。其实我倒不怕这些问题被曝光,在山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上头觉得有压力,尤其像你们这种京城来的,影响力大,怕不好弄。”

今夏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当时决定留在北京工作,是因为薪水高一些,机会多一些,可是杯水车薪,在这块土地,她终究扎不下根来,没办法把爸爸和奶奶接到这里,回老家没有好的工作,又没有自己的房子,感觉飘泊,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诊室内,沈昱见到6川和今夏,惊讶得张大了眼睛:“怎么又来了?”

早上6川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完全罔顾昨夜把她累得要死要活,导致她今天浑身酸痛的事实,今夏无可奈何地揉着惺忪的双眼:“您大周末的,怎么起这么早?”

6川不信,他直觉对方是个男人,但要是让她证明,又显得自己过分关心这件事,好像在吃醋一样,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有些事,问不出答案,就算问出了,自己也未必会信,就比如她说怕他被人抢走,那是怕他这个人被抢走,还是怕他的钱被抢走?

6川,王明朗,和王爽都开车来,王爽一车正好装下他们四个大男生,三个女生都跟着6川,今夏趁着这分散上车的间隙,走到王明朗身边:“王总,您看,我那啥,有点不舒服,晚上的活动可不可以不参加了?反正人也挺多,不缺我一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含深意,今夏愣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稍微避开他的手:“你突然回来,家里什么也没有,我得去趟市,买晚饭的材料。”

今夏回过去:我都可以,随大流。

6川随手翻了下,都是自己爱看的类型,就拿起一份报纸翻阅起来,今夏先去洗碗,回来见他已经在看报,估计他也不需要她陪聊,就拿过建造师的书,继续坐在床边看。

“行,那你先睡,早上我再来看你。”沈昱扭过头,看了看今夏,他知道6川这么晚还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关系肯定不止认识那么简单,但他们具体到哪一步他也不清楚,就对她说:“他要留院,时间也晚了,这里有护士看着,你可以回去休息。”

陈之城:把你手机号给我,到时候方便联系。

6川挑眉:“哦?怎么回事。”

她也不是没劝过,但是隔得太远,自己想管也管不了。曾经她也想过留在这里照顾他,但是在这个小镇上,她能做什么工作,留下来只是大家抱着一起死。

顺着干道往前,路过小家电区,转了一圈,他似乎也没什么要买,跟着路过厨具区,今夏在一套青花瓷花纹的碗前顿了顿,雪白莹亮的骨瓷,衬着那青色,仿佛水墨画一般。

这个?6川立时明白,她故意说得含糊,信封里肯定不是文件,就接过来,放在一旁:“你先坐。”

今夏胸口一滞,又不能命令他出去,只好别开眼,站到角落:“那你先洗吧。”

6川停下擦头的动作,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不会真以为我找你是来谈工作吧?”

“哦?”6川饶有兴味:“山西煤业达,出大户人家。你怎么会千里迢迢到北京来工作?”

“这个……”6川顿了顿:“我要回去查一下时间,不知道有没有空。”

“那是因为人家从来没被别的男人碰过。”

6川打开冷气,视线落在对面缓缓驶来的一辆车上,顿时阴郁下来,今夏察觉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目光看去,是辆军牌吉普:“这是你爸的车?”

6川点头,收回视线,今夏见他仍在往外开:“我们不回去么?”

6川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走都走了,还回去做什么?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