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见他这么快就报价,肯定是已经提前想好,妩媚一笑,在沙上坐了下来:“原来我在您眼中,就只值这个价啊。”

陈姐知道房地产这行水深,有些事确实不好刨根问底,按今夏这口气,都搬王总出来压了,肯定不会告诉她实情,也罢,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不问就不问吧:“小今,之前姐有时让你帮帮忙做些事儿,确实是我太忙,你别放在心上啊。”

6川笑了笑,顺着她颈项往下亲吻,双手继续上移,抚摸到她腰侧时,感到她身体一颤,腰部竟微弓了起来,他再轻轻摸了下,她身子弓得更高,忍不住讨饶:“不要,好痒。”

王明朗耐心解释:“今夏,你也知道6局长是什么地位的人,他工作很忙,难得有时间,你就去吧。”

今夏偶尔搭过王明朗的顺风车,从没有坐过副驾驶位,她总觉得坐在那个位置会有压力,所以下意识地也要钻进后座,被王明朗叫住了:“今夏,你坐前面。”看米娜那个架势,摆明是押定了6川,现在劝她换位置肯定要伤和气,他犯不着。其实也好,反正这两个女人里,只要有一个能取悦6川就行。

6川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微微眯了眯眼。她好像,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找出一串号码,她拨过去:“刘姐,我现在还在外面,待会儿客户来电帮我转接到手机上吧。”

6川伸手把粘在她脸上的,汗湿的长顺到耳后:“睡吧。”跟着伸手摁灭了卧室的吊灯。

今夏闻到他指尖淡淡的烟草味,勉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身体蜷缩起来,犹如胎儿在母亲子宫里的姿态。

6川大手搂住她腰一拉,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抱着,占有性地圈住她胸部,这些都是他的。

今夏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因为累极,很快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手机闹钟在客厅肆意地响了很久,她才醒来,身侧已经空了。

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没有人在,这个时间,6川大概已经去上班了。洗漱之后,她稍微收拾了下,也拎着东西出了门。

火车约莫三个多小时,再转了一次大巴,到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今夏没有跟家里说自己要回来,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远远地,她看见奶奶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飞针走线地在缝着什么。快跑几步,她跳到奶奶跟前,笑容灿烂:“奶奶!”

老人家闻声停下手上的针线活儿,抬起头来,金色的阳光,映着孙女久违的脸庞,瞬间又仿佛看见了她小时候稚嫩的模样。

“丫丫!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老人家站了起来,搁下手里的鞋垫:“唉哟,你看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你要早说,我就去趟菜市场了。”

今夏抱紧奶奶:“我好想你们,所以就回来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老人家也抱紧她:“哎哎,回来好啊,奶奶老想你了,这都大半年没见着面了。”说着又担心:“你这么回来,厂子的领导同意吗?”

奶奶不懂什么公司,企业,对她来说,上班的地方就是厂子。今夏松开她,连连点头:“当然同意啊,我们厂有年假,我这两天不用上班,但是工资照。”

老人家点头:“哎,北平的厂子,就是比这里的好。”

今夏把礼物递过去:“奶奶,我给您跟爸买了些保养品,您拿进去收着吧,记得要坚持吃啊。”

老人家接过来,叹气:“唉,你浪费钱买这些做什么。我这把年纪,吃了也没什么意义,你爸那个身体,吃什么都不顶用了。”

今夏沉默片刻,笑起来:“奶奶,我爸呢,是不是在屋里休息?”

老人家迟疑了会儿:“你爸他又出去拉三轮了,我劝了,但是怎么劝也劝不听,说是老用你的钱不好,都给你用光了,总要留点嫁妆钱。”

今夏鼻子忽地有些酸,忍住哭意,笑:“奶奶,我给爸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老人家点头:“哎好,要是知道你来了,他肯定是很高兴的。”

今夏掏出手机,自从爸得病以后,因为每天要透析,厂子的活干不了,他就想了拉三轮这个法子,累是累点,好歹能补贴些家用。

她也不是没劝过,但是隔得太远,自己想管也管不了。曾经她也想过留在这里照顾他,但是在这个小镇上,她能做什么工作,留下来只是大家抱着一起死。

给爸打完电话,今夏就站在门口等,镇子不大,回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镇上的天,空气里隐隐露着黄,初到的人,鼻子敏感,能闻到呛人的化学药品味儿,可是长期住在这儿的人,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镇子不远处,修了不少化工厂纺织厂,排出的污水把她老家那条小河沟里,能杀死的都杀死了,现在水面泛着白泡泡,一股恶臭。

空气中飘着的,是化工厂炼煤厂排出的黄烟,大家也知道吸进去不好,所以有条件搬走的人都搬了,没条件的,就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无可奈何地留在这儿。

反正这些年,得癌症的人越来越多,这是国家经济腾飞,和文明启蒙的阵痛。

约莫一刻钟后,老今头蹬着辆旧三轮,风尘仆仆地过来了,下车后,他用拴在车把手上的毛巾擦了把汗:“你不好好工作,怎么跑回来了?家里一切都好,用不着担心。”

今夏走上前:“爸,我这次回来,是想安排您上医院的事儿。”

老今头取下草帽夹在腋下,从三轮车上提下一只老母鸡:“我不去医院,现在这样挺好。”说着径直朝屋里走。

今夏跟在他后面:“爸,去医院肯定要比您自己在家做透析好,钱的事您不用担心,我有。”

老今头是尿毒症,换肾他是没指望过,现在就靠着透析过活。为了省钱,他在家自制了套简陋的透析设备,一个月能省一半多的钱。

推门进屋,他拎着鸡走向厨房:“你的钱拿去存着,将来买房子用。”

今夏跟进去,正好奶奶也在里面:“爸,您不知道,在北京挣钱不难,我在房地产公司卖房子,一个月挣您的医药费足够了,您就别省着,跟我去县上的医院办手续吧。”

奶奶掰着大蒜头,惊诧:“丫丫,北平挣钱怎么那么容易啊?”

今夏连连点头:“是啊奶奶,您想啊,北京房价多贵啊,一套一百平的房子,那就得二三百万呢,我卖出一套,就是几万块的佣金。”

“几万?”奶奶咧开嘴笑了,挤出满脸褶子:“丫丫真是有出息啊,当年考上大学,在我们村里就是稀罕事儿,现在又能挣钱了,真能干。”

老今头麻利地拔着鸡脖子上的毛,一声没吭。今夏怕他不信自己,就拿出存折递过去:“爸,您相信我,我是真能挣钱。”

老今头没接,奶奶伸手把折子接了过去,打开,眯着眼睛数了半天零:“哟,这有六万多呢。”顿了顿,她说:“昆子,听妈的话,上医院吧,钱花了可以再挣,命要紧。”她不是不心疼孙女,只是那毕竟是她儿子。

老今头拿过锃亮的菜刀,一刀下去,鸡脖子汩汩地涌出血来,他稳稳抓着拼命挣扎的老母鸡,眼睛却红了。今夏的娘死得早,算是他一手把女儿拉扯大,但他没让女儿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还要连累她。

今夏见奶奶帮腔,也赶紧跟着劝:“是啊爸,钱没了我们想办法再挣,身体要紧。您跟奶奶一直住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我们去县城租套房子,搬到那儿去,也方便您上医院。”搬家的事她之前提过好几次了,爸心疼钱,一直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