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许是被我猩红的双目震慑到,身子有些趔趄不稳。一阵沉默后,她忽的红着眼吼道,“夏沐果,是我设计杀你不错,可你以为我想这般的吗!若你不死,解墨如何能毫无顾忌的争夺那个位子。日后即便他得胜,以他的性子,终究不会抛下你。你携着金玉出生,乃是前丞相的妹妹,夏家的千金,皇后之位也只能是你的。我处心积虑这么久岂能将他拱手相送!你每日在这府中安心养胎,解墨为你创造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而我呢,整日提心吊胆还要假意附和那个叫人恶心的老皇帝!为何你能嫁给解墨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我却要在那勾心斗角的皇宫步步为营!”仇恨嫉妒让她的面目越发狰狞,原本清灵的脸,如今找不到一丝影子。

“嫂嫂宽心,我自小习武,身子自是比寻常女子健壮些。不过是待上少时,不碍事。”

果然。

青杏双眼泛红,道,“小姐别赶我走。青杏今生只愿伴在小姐左右。”我又何尝不知她心里守着谁。天下苦命人那样多,何苦添上一个。

“沐果,我多想你的红妆只为我穿,而非只一次为我而穿。”

慕容远秋蹙眉,不忍见我这般,心疼道,“沐果,不要笑了。”

“方才我见你从医馆出来,便去问了一番。”他不自然别过头道,“想来你哥哥若是知道了,你也没有退路了。”

总是优柔寡断,该怎么做,才能了断。

“我不想嫁,我也不要嫁。要我对着一个不爱的男子厮守终生,还不如叫我直接死了去。过几日便是婚期,母妃忙着喜宴的布置,是以我乘机跑出来了。过不了多久母妃便会现的,我不要回去,沐果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心里听得震惊,也敬佩悠然的勇气。以爱为名,为其生为气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只好作罢,与哥哥一同入席。走着走着,忽的觉没了哥哥的身影,心下一紧,带着强烈的不安,竟有些害怕。忙回头寻他,见他一直在身后,才缓下方才的紧张。下意识的搀着他,他一愣,见我未有丝毫放手的迹象,只得由了我去。

我将洗好的苹果扔给他,道,“堵住你的嘴才好。”他接过,咬下一口,问道,“对了,尽说我了。这两年你怎么样?”

五皇子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我下意识的惊呼,内心的喜悦再也控制不住,“当真?!”

他的身子一怔,随即扳过我的身子正视他,“或许后来赖上你是我刻意的,但那次我落水并未有半点虚假。后来我总想起那时,也在庆幸着,若是没有那次,我可还会赖上你,我们可还会有如今。”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我不过试探性的问他,却伤了自己的心。本该知道结果,为何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凄婉一笑,道,“你看,你还是不够爱。而我也不够爱。不够爱的两个人,如何走到一起。”

“沐果。”忽的门外传来一声唤,伴着‘扣扣’的敲门声。

芷卉有些无奈的摸摸悠然的头,“悠然,你不知道,此刻我是多么愉悦。比我过去那么多年的生活还要愉悦。”

原先照先生所说,安妃应该并不知道她儿子还活着,更不知是卿尘才对。而我印象中,安妃待卿尘极好。倒也不排除她知道的可能。若此番想来,安妃定是见过木槿,才知我乃木槿之女,是以才给我下毒,想是将来用我换的她需要之物。那安妃,到底想要什么呢,卿尘,又是什么角色。莫非,卿尘…他当真从一开始便是装傻?安妃步步为营,要的不过是那个位子,还有皇太后的身份!

凌青听后哪里还沉得住气,忙跑去看悠然,直直打碎了桌上的茶杯。我与芷卉尾随其后,却也心生疑惑,莫不是苦肉计。便向芷卉使眼色,但见芷卉一脸担忧,竟不似假的。心下也忐忑了几分。可悠然并不是会寻短见之人,她只会越挫越勇,断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便这样来回思忖着到了悠然房中。

水月来回审视我们一番,依稀猜出几分意思。便对卿尘道,“二皇子大庭广众下与女子拉拉扯扯也不成体统,方才我路过静凉宫时见安妃娘娘正去你宫中寻你,你若是无事便去看个究竟吧。”

细细拆开,一面一叠厚厚的画像。细看后,已是泪意不绝。这些画中之人,皆是我的模样,或嗔或喜,无一不全。而身后的背景却是我从未见过之景色。每幅画下皆有一小诗,内容只是描绘此画之景之地。各个翻开,便见夹着一封信。双手已是颤抖,翻开后更是心下难以自持伤怀。那信书道,“沐果,我知道你素来最向往自由,而我没有能力给你,只能以虚拟之物代替。这个中之景,皆是我命人搜来,再亲笔将你画上。倘若有一日再无琐事,我定亲自陪你一一踏足。沐果,我性子急,总是说不好。这纸上之书我也是费心安下心来。你若是知我心意,可解我之情吗?”

他笑的爽朗,道,“哈哈,生亦何欢死亦何足。”随即忽的安静下来,神色有些黯然,“沐果,我不在的时候定要帮我照看着母妃。还有…”

我有些不忍,便回到原先的话题,“那五皇子与太子呢?”

那个声音忽的怒道,“她是夏沐果,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随即他忽的笑道,“倒是我小看你了。”

我忙追上他道,“我要随你一同回去。”

平妃略点头,叹道,“但愿如此吧。”

我像是听了什么巨大的笑话般,笑的没心没肺,疼的滴血,“是啊,你自然是要倾囊相授。我有晟国公主的女儿这层关系,又是夏长容的妹妹,将来嫁哪个皇子不是牵制。必要时候指出我是晟国奸细,便可以殃及我所嫁夫君。你第一眼见我时便震惊,便是一早就知道这层关系,才故意收我。你既看出,皇上又岂会不知。是以皇上才会默许我在宫中来去自如,巴不得我能勾几个皇子。”

奔波了一整日的路程,我几乎是边吃边吐。这玩意太折磨人了,今后再也不出远门了。终于到了先生的住处,腿都麻了。下车后,我环视着周围,心情也好了大半。虽是山野中,可这院中的梨花倒是不比太傅府的少。原先伺候先生的小厮正在院中打扫,见我来了忙行礼。“见过夏姑娘,奴才这就去叫先生。”我略点点头,让青杏扶我进屋。

“若是你赢了,在第一时间见我时便会说,而不是等到现在这般欲语还休。再者,你们本就关系好,谁输谁赢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听哥哥说完,着实是气急。哥哥怎么什么都猜得到,还有,小孩子间的打闹?有这么弱智吗?

我回过神,笑笑,“没什么。”

五皇子走过来,轻拍我的肩膀,道,“沐果,我定会去与我母妃说。你不必担心。”

“愁啊,确实愁。酒向来都是极好的东西,今日怎得这般苦涩?”见五皇子忽的叹气,神色也越暗下,显得有些伤感。

皇上五十大寿,却点名让哥哥带我赴宴。许久未来宫中,竟有些恍然,倒像是很多年一般。到了宫里,哥哥道,“芷卉公主唤你去她宫里,你们许久未见,且先去与她聚聚。”我微微颔,“嗯。”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你去宫里让太医看看,宫里的太医怎么说也比那些大夫要好些。”

我慢步走到他们跟前,强忍着对血腥的不适感,道,“本官现在就将你们放出去如何?”那黑衣人一怔,还是偏过头,像是喃喃道,“哼,伤了少主,我们也没有命活。与其折磨致死,不如在这里来个痛快。”少主?难道他们伤了他们的少主才被派来刺杀我的?“你们的少主是谁?”“我方才说了,要想知道答案,去阴曹地府问吧。”

御膳房的伙食都是安妃娘娘亲自监督的,更不可能出什么差错。…

“我要是再不过来,你可就要气的升仙了。居然还气到现在呢?”悠然一听,脸微微红起来,霞色烧到耳后。嘴上依旧很硬,“谁生气了?本公主至于生那下人的气吗?”悠然自小没有太多尊卑意识,用‘本公主’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会子怕是真气着了。

忽的想起来,这是安妃怕我冻着,在我走的时候塞给我的。对了,昨日拿凌太医的帕子时也是这个香味。若不是安宫所有的布料都是熏了香的。

我再次端详死者,这衣裳……向身旁的管事问道,“一个劳务府的丫头,怎会有这么好的料子?”

“昨夜劳务府死了个宫女,这原先在静凉宫当差。皇上命奴才带人查房,寻些线索。”劳务府死了个宫女,怎么会闹得整个皇宫不得安宁?

太子嗤道,“你倒是很了解她。”五皇子见他这般摇摇头,也未多说。太子见他不再说话,自顾自的把玩起我送他的香囊,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竟无端的傻笑。

颜先生就这样走了,连句道别都没有。先生待我恩重如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给我的不是我一举一动便能报的。虽然对先生的不告而别终是有些失落,不过既然让我与太子分出胜负之后再去寻他,自然是心念着我的。

“当真不是念着我?”语气听着还带着酸酸的赌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