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忽的没了丝毫的悲伤。凉透的心只是觉得可笑可叹。可笑我太愚钝,可叹世间太多负心汉!冲哥哥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不叫他担心,“哥哥,我与二皇子早断了根,又何来与自己过不去之说。你且放心,我会过得更开心的。”

他笑道,“怎么回来了身子反倒娇贵了。”

回府后,便立即让青杏为我准备热水。估量着待沐浴之后便去向哥哥嫂嫂请安。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哥哥。待我梳洗完毕后,正欲去哥哥房中。青杏阻道,“小姐,大人还未回府。夫人一大早便去宫中向淑妃娘娘请安了。”

他作势复抱住我,“只要你不要不理我便好。”

眼眶有些湿,却不容它掉下。这次我却没有推开他。然而我也未回抱住他。他见我并未推开他,双手下意识的加紧。我看不到他,轻轻唤道,“卿尘。”他的身子一怔,欲松开手直视我。我阻止他,“别动,就这样,这样就好了。”他依言不再动,我缓缓道来,“我知道你的身世,你并非皇后的遗孤,你有宠爱你的母妃。我知道你要什么,你母妃要什么。你能许我的,不过是来日你坐上那个位置上,给我的天下。可是我不想要。我要的,不过是相濡以沫的生活,而非那个勾心斗角的深宫。我早已厌倦那里的一切,求你不要再逼我。”

是啊,我是夏长容的妹妹,自然要知书达理。我不能叫人看了哥哥笑话去,我不能叫绿眉两难。随即放下酒壶,“练剑总可以的。”

短短的话却比我听过任何海誓山盟的言语都感动,悠然也许是被芷卉惊到,竟也再不说一句话。我转过头看着凌青,轻轻道,“开始吧。”三个字的重量,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凌青大抵明白,便不再迟疑。

凉月不知妾心意。

“她既是公主,又是皇上宠爱之甚的,自是要嫁极好的人家。难不成你真想她耽误在你身上?”他脸色渐暗,我借势说下去,“这么写日子,悠然可以放下公主的身段,日日为你采药,对你里外殷勤,因为他放不下她的感情。你身为男子汉,不主动不说,还回回伤她的心。若是寻常女子,哪里受得了你这番羞辱。即便你与悠然之间存在障碍,可都是你自己在钻牛角尖。悠然何错之有?你这般又是如何对待这段感情?”

“我不揭你,并不是舍不得你。只是不希望再生事端。你以为你那些事我还不清楚吗?我只是不想明白太多。我只是想保留我们最原始的美好。而那些正是我不想破坏但偏偏是幻境的东西。”太子说他武功高强,定不是一日两日练成的。可我遇刺那次,他并不出手,反而直直为我挡下一剑。其中的道理我多少也猜出几分。只是觉得心寒。若是再往深的想,怕是心寒的不只如此。

恍然看去,颤颤巍巍触向他的鼻息。我多想,他会突然坐起来,向往常逗我一般,哈哈大笑道,“沐果,我是逗你玩的呢。”只是,手中凉凉未有知觉的触觉顿时打碎了我最后一点幻想。那个会逗我开心,想尽办法要寻我开心的太子,我甚至能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如今却未有任何表情未有一丝气息。重黎,你可知道,这个护腕原本是送你的。只是辗转终于到了你手中时,你已经再也不能拥有它了。正因为你是重黎,所以我永远不会与你决裂。正因为你是重黎,我才不喜欢你。因为我不舍得喜欢你。这些你可都知道啊?

他愤然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哪怕手无寸铁,也要保我国土。若是不去,落人话柄不说,还牵扯母妃。”随后他暗下决心,目光坚定,“我不信水月是这般绝情之人。待我归来,定会给她一个正当名分。不急找不着她,我尚有一生的时间。”

见她的反应,再联系起那些事情,梨花,字帖…心下一惊,生出一个大胆的设想。难道芷卉对颜先生…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一跳,什么时候越敏感了。芷卉一颗心全在哥哥身上,饶是谁都看得出。只是此事确实疑点重重,也由不得我不乱想。

“沐果…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转了身坐到他对面正视他,道“好吧,我们开门见山。你当时为何带我回府?”

“我看你那花花肠子又开始和自己过不去了。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有那么多心思,作为一个姑娘家,你真不怕老的快?有时候,没必要将事情想得那般复杂,这样简单的道理,你又岂会不懂?”他的语气淡淡的,说不出什么喜好或厌恶。偏是这样淡淡的,倒叫我一惊,夜阑的话倒是把我拉回来了。是啊,我为何总是要钻牛角尖呢。哥哥的侍卫都是皇上的人,自是认皇上做主子。这么想来,倒也坦然了。

我摇摇头,确实不见太子有什么反常的。唯一有些许反常的便是那日决斗。照说我与他儿时的约定,他不必那般拼命。还有,条件竟是让我不再与卿尘有瓜葛。若是因为他心系于我,倒也不是说不通。想着这事应该没必要与平妃说了。

“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条条都是杀头的罪,先生你就不怕吗?”

随后我便托他带解药给五皇子,并休书一封告诉他去接水月。安排完这些事后,也就放心去寻先生了。皇城没了夏沐果几日,自然乱不了。

我轻笑,却不愿再与他斗嘴。上次见到这香囊时,还是除夕的时候。那时我们嬉闹玩耍,无忧无虑的把酒言欢。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竟看尽世事变迁,物是人非。见我不说话,他开口道,“你和二哥…”

他迟疑了下,背对着我道,“自小生的丑陋,怕是吓着姑娘。倒没什么江湖规矩之事。”我也只好作罢,不过想着这么好听的声音,定是不会丑到哪去的。忽的他又停下脚步,只说了两个字,“远秋。”随后便离开了。

随即太子、卿尘、芷卉还有悠然也齐齐跪下,“父皇息怒!”

“多谢娘娘提醒。”

我扶他起身,“那都是我的本职工作。倒是拿着悠然威胁你让你为难,到是我的不对。”

“哼,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能是你们能私定的!倒是二皇子,他日妃位众多,夏府怕是高攀不上!”哥哥拍开卿尘的手,像是宣告占有权一般将我抱在怀里。未等卿尘反应便用力关上门。

那日淋了雨后我生了场病,这病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总是起起伏伏不见好转。哥哥请了很多大夫都只说只要好生调着便无大碍,这病恐怕是心病。哥哥也没有办法,只得由着我去。现在不用上学,在府里倒也安闲。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不去揣摩人心险恶。

走到天牢,眉头紧蹙。我定要找出幕后黑手,我与卿尘岂能白伤。进去后,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鼻而来,不由让人作呕。

“那多少才可致命?”

从劳务府出来,便走到安宫。刚走到门口,宫人便唤道,“夏姑娘来了。奴婢去叫公主和娘娘。”

青杏道,“大人一早就出城了,让我给你带些日常的衣物,怕你不习惯宫里的下人,特地让我来照顾小姐的起居。”

回头对太医道,“开膛。”虽说我的语气淡然,但心里却是忍不住抽搐了一番。在视生命如至宝的现代生活过,依旧没办法对人命毫无知觉。即便是死人,也不想不敬。但如今也别无他法。

随后想着该去卿尘宫中看看了,卿尘昨夜也是玩心上头,第一次喝酒竟喝的那么多。这会子定是难受的紧。待到了静凉宫,却无一人。

我回过神,戏谑道,“我看是殿下没皮相生出嫉妒之心吧。”随后拉过卿尘,“快随我进屋,这蛮子穿着那么厚的貂裘,怕是冷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