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想,这个宫女当真沉闷,像极了她主子的性子。我缓缓进门,屋内的设施没有太大的特点,跟一般闺房相似。只是每件物品都看着十分精致,不难看出这个芷卉公主是一个极其讲究的女子。

我哦了一声,便再无话。

可能是对我突然的举动有些惊讶,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但是最后却也没动。我的眼睛不觉开始湿润,嘴巴已经颤抖的无法说话。哥哥,哥哥,你可知我多么想你。我怕夏长容太好,总有一天会让我忘记你的好。我害怕总有一天,我会连你的样子也忘记。

这么一个小小的妓院竟有如此变态的规矩。而且连皇子都无可奈何。“水月姐姐,不就是个妓院的东家吗,犯得着连皇子都要避让三分吗?”

哥哥素来拿我不得,也是深知我的脾性,听完青杏的话,我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他硬下气道,“你素来在男子中混打,没个姑娘样子,我且不说了。可那醉梦轩是何地,也是你去得的?且不说你乃女子之身,即便你是男子,我饶你不得。此番若是不给你些教训,日后你定会再犯。”

青杏素来不会说谎,被我一唬,早是吓走了魂,却仍嘴硬道,“大人,大人他真是在宫中…”

我假怒道,“上回为我寻羽毛,在树上险些摔断腿。上上回为我烤山芋,险些连这漂亮的脸都烧没了,还有上上上回,颜先生不过是罚我跪了几个时辰,本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偏将他最爱的梨花苗子拔了去,先生可是气了好一阵子,若不是芷卉公主及时送来一株,先生告到皇上那,看你少不了一顿好打。还有那回…”

哥哥一听,脸色凝重了些,看着我问道,“沐果,明镜王之事你知多少?”

夏长容,你到底要我如何。我又能拿你如何。

我便忙附和道,“明镜王乃是一代武将,自然深知剑术之道。能得到王爷的夸奖,自然是乐事。不过若是因为王爷的夸奖而自诩才干得意忘形,岂不是坏了王爷的名声。冲着王爷这番夸奖,我也当加倍努力,不负众望啊。”

太子摆摆手,“你就宁愿泡在水里冻着,都不肯说一句好话?”

“缓不缓兵在下无法证明,但是在下从未习武,这要命一条,太子不过拿去便是了。不过若是这事传出去,对太子的名誉怕是有损。在下乃是皇上钦点的伴读,还望太子三思。”

走出先生的房间后,我紧紧抱着那把剑,剑上还有余温,先生的话好像也在耳边未退。我不知道接下这个重任对不对,但是我拒绝不了。这样一个忠臣,这个国家需要他。我本就来的不平凡,也不想余生那样平凡。既然来了古代,命运这样安排,我也不该拒绝。

“颜老先生,太子求见。”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啊。我有点诧异,我想过这个教书先生的地位不低,却不知竟连太子都需求见,这皇家的人是越搞不懂了。先生随手一摆,语气里带着无奈,“可算是来了。让他进来吧。”我想也没我事了,正准备告退,先生却说稍等。

安妃轻笑,道,“夏丞相都这般表态了,沐果在宫中自是不会受委屈的。悠然,过来,以后定要与沐果姐姐好生处着。”随后知会身旁的宫女道,“去将本宫的镜心玉取来。”

哥哥思索一番,忽的问道,“送你去国子监如何?我看你到了年龄,也该学习些东西了。”我本来有些疑惑,随即想想我可是丞相的妹妹,上国子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反正终日在这府中也无趣的紧。于是便答应下来了。

“慕容…”卿尘轻轻的念着上面的字,虽说他痴傻,倒也认识自己的名字。我本来是想绣慕容重黎,奈何手艺实在不精,才绣完慕容二字,整个护腕便被我占满,便只得作罢。卿尘忽的抬起头,热切激动的看着我,道,“沐果妹妹,这是给我的贺礼吗?”

看着卿尘这般感动的样子,再者今日又是他的生日,着实不愿驳了他的兴致。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啊”卿尘欣喜的拿起护腕,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

卿尘从未出宫,此番出来便像只笼里放出来的金丝雀,可是累垮了我这位‘小厮’。原先带他去几处热闹的地方顽顽便是,可我疏忽了卿尘这张绝色的脸。这还未到人多之处,便闹的路上的人皆忘乎所以般,登时被勾了魂。无可奈何下才为他带上幕离。他原是不喜,见我黑下脸,他也就不敢再说半句。

本想带他去仙茗阁坐着,听听小曲吃吃点心。不想他像脱缰的野马般,哪里还听得我的使唤。我看他跑在前头的身影,暗自无奈。“卿尘你慢些,等等我。”

“好,那我等着沐果。”那时我并未留意,沐果和沐果妹妹有什么区别。多年后世事变迁,每每想到这句话,这个画面,这个漂亮的少年,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赶上他,气喘吁吁,故作生气,“你若是再这般,可别再想我能带你出来。”

“好妹妹,我再不敢了。”说着便要誓。

我被他逗笑,“你这嘴愈贫了。”

忽的见前方人头攒动,卿尘立即来了兴致,嚷嚷着便要去。方才的话还未住口,当真是拿他不得。只得陪他去看看。

路旁临时搭了台子,上头站的正是我见过几次的醉梦轩老鸨。顿时觉着扫兴,再不想与他们瓜葛上。便要拉卿尘走。不想卿尘却执意不肯。

卿尘可怜巴巴道,“只这一次,好妹妹,你就允了我吧。”

见他那般,我也不忍拒绝,只得妥协。

后了解到,醉梦轩为吸引更多墨客,便办了个猜字谜赢宝物的活。那宝物虽说不稀奇,倒也名贵的紧。由此吸引来不少客人。我在人群中,见那老鸨拿出一个小玩意,倒也精致。随后拿出一个小碟,上面摆着揉成团的纸条,正是谜语。

“这碟子上头的皆是谜语,有能力者可多拿,力不足者尚可不拿。若是答出了,便可赢得我手中之物。若是答对了过三样者,便可拿到今日最大的宝物。”

我本无意答,不想卿尘随手一抓便是三个。我来不及反应,他却已经拆开了。我略带愠色,“卿尘,你做什么?”

他忙递来,“沐果妹妹,你快解解,我想要那花婆婆手上的玩意。”我本依旧板着脸,被他唤老鸨的称呼惹的忍俊不禁。只得作罢。罢了,答几个字谜而已,也损失不了什么。若是答不出,也无妨。

接过卿尘递来的字条,写的是,“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明月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打一节日。”

我细想下来,桂花,明月,可不就是中秋吗。便取笔写下。

待第二个展开,写的是,“一株空心树,独生东篱边。病人膏肓久,九死一生还。打四味药材。”

这空心树,应是‘木通’。东篱边生的,忽的想起‘东篱把酒黄花后’这句来,莫不是就是这‘黄花’罢。病入膏肓,这又是何物。既已是病入膏肓,便是无药可救了。看来便是那‘没药’了。这九死一生。

正被万般不解,便听卿尘道,“九个人死了,就一个人活着,真真是奇了。”

一个人活着,忽的灵机一动,忙提笔来写。写的分别为,‘木通’,‘黄花’,‘没药’,‘独活’。

这才方要拆开第三张来看,写的是一个被遗弃的妇人对王孙的谴责,字字悲鸣,道是,“下楼来,金簪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失口;有上交,无下交;皂白何须问,分开不用刀。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只是这张连猜何物都未说,正欲放弃时,忽的一想,这莫非是藏数字之诗。下卜落,便是一;天无人,便是二;王去一,便是三;詈难留言,便是四;吾失口,便是五;交字上有下无,便是六;皂字白无需问,便是七;分不必刀,便是八;仇不倚人,便是九;千消一撇,便是十。

如此一番解释,倒也通顺了。便提笔一一写来。

卿尘收好三张字条,一一交与老鸨。满脸期待的模样,倒使得我无端紧张。后宣布结果,猜出三个之人有四位。我正巧占了一位。老鸨又道,“原先说了,猜出三个之人可获大礼。便请几位公子随我去取。”

忽的起了警惕心,那回我便是听信她的花言,才被俘了去。如今断不能再落了人的套去。便要拉着卿尘走。不想卿尘道,“沐果妹妹,既是宝物,岂有不要之礼?你在此等着,我随她拿了便来。”

“宫中不缺宝物,怎对这野物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