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应我的邀请,原来是佳人有约。二殿下,您这一手袖里乾坤玩得还真溜啊!”

舞鹤缩了缩头,叫屈道:“大将军,不关我事啊,我是催了殿下好几次了,可殿下总是挑不出合心意的衣裳,试了不知多久才勉强满意的,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殿下出趟门这么费神的呢!”

“这……于礼不合!”木莲满头黑线,竭力偏过头避开凑近的碗勺。

静悄悄的场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是兰若。

大约只走了片刻功夫,就见到了木莲。

木莲取下背后的流星弓,随手拨弄调试着,司瑜琪从一旁走来,看了看流星弓,忽然笑道:“听闻木将军这把弓乃是史上玄国国君所有,名唤流星,是上古神器之一,今日定要见见其超凡之处了!”

兰蔻只管一径想着心事,冷不防袖子被贴身小侍绿纹一扯,抬起头来,见到前面有些骚动,原来是木莲和司瑜琪同时到了。

原来是他父亲留下的东西,怪不得如此紧张。

说这话时,她面上透出彻骨的寒意,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看得端木姐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记忆中,将军的这种神情只在当年镇压张茂华的时候出现过。而那次的结果,不用说也非常清楚了。

琴声渐歇,在一个下滑的强音后,犹如有人自顶峰失足,一下子落进万丈深渊,琴音百转千回、如泣如诉,随之而来的舞蹈也逐渐缓慢下来,配合舞者流转的眼波,浓烈的暧昧开遍眉眼。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西卓占上风?”

寒风“呼”地扑面而来,木莲紧了紧狐裘,站在车辕上极目远眺,奈何大草原茫茫一片,鲜少有参照物,只能看到弓骑兵蜿蜒成一条线,呈蛇形在草原上移动。

“不,你亲自挑的人,我又岂会不满意?连雅风开始闹了一阵别扭,现在也开始亲近起来了。只是……”木华顿了顿,才下决心似的道:“为什么一定要挑端木家的人?我不是说端木家的人不好,只不过,现在端木家势力发展很快啊,端木离在朝廷的分量日渐加重,其妹端木熙也手握重兵,如今又将端木筝提为天子伴读,还有那个叫端木琇的小男孩,相貌生得相当不错,你不是打算将来让他跟了雅风吧?这样一来,岂不是放任端木家的势力坐大?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保持朝堂间势力均衡是首要原则,可眼下,你这是……”

站在回廊下的木莲怔怔地看着纷飞的大雪,思绪一下飞到七年前在边关的兵戎岁月,想起自己亲手创建的弓骑兵,想起边关虽然艰苦但纵情驰骋的生活,那时的雪比现在还大。

“那姑姑要打头大鹿给我!”

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多深的伤口?

“什么!你……”木华捂了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木莲。

“姐姐真是太夸张了!”木莲笑了笑,拉着曲妙坐下,道:“你当我不知道朝内有不少人反对与东霖签约,认为我们应该乘胜追击的么?”

“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协议书被掷到书案上的声音,跟着,兰若又开口了,说的话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派人去琉月那边,商议停战。”兰若吩咐道。

木莲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虽说自己这边损失了三万,可兰若也没捞上什么好,大略估算一下,伤亡肯定也在两到三万。只是虽然自己事先对于此战的艰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战局会那么僵持。要照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收复沦陷的城池?

“那次不过是机缘巧合。”木莲显然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谈,只道:“如果正面交锋,我是打不过她的,以前也曾吃过亏。总之,你等千万不可轻敌,将作战方略交代下去,尽快设定好每个作战小组出来。”

木莲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一突然的变故,顿时惊得张茂华的手下目瞪口呆。木莲毫不迟疑,拍马上前,同时高叫:“姐姐,保护淑妃和雅风!”

脚下刚想动,却被张茂华叫住了。

木华噎住了一口气,有几分陌生地看着妹妹,苦涩地道:“莲儿,你变了,权势真是那么吸引人的东西么?会让人变得漠视人心,不惜以伤害他人来换取自己的利益么?”

“皇上这话说得,皇上是天子,当今的男子有哪个不想侍奉皇上,又岂会有不情愿的呢?”张茂华笑道。

“嗯,很舒服,这回怎么按得这么好了?”

青衣女子这才闭了嘴,悻悻地重又在一旁落座。屋子里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也都坐了下来,重新开始等候。这一轮的等待愈发难熬,这间议事厅仿佛是被人遗忘的角落一般,只有正午的蝉鸣声声,异常干燥的热风从门窗处吹进来,带走仅剩不多的一点清凉,每个人的喉咙里都仿佛有一个火球儿在上下跳动,燎得人干涩难忍,偏生茶杯还空空如也!

曲妙与木莲看得好笑,曲妙一伸手就将李玉揪着衣领子给拎了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道:“李都尉,我们可不是来看你跟余公子调情的!还不赶紧开始狩猎!”

“这个就全凭老丞相定夺了!莲儿怎敢在老丞相面前班门弄斧?”木莲忙道。

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藏青色袍子,头发也只是用同色的发巾一束,这样的装束,走在大街上,十个人中倒有两三个和他穿的一样,明明很普通的,可是他一笑,还是让木莲一阵恍惚。

啊啊——说来说去,这样的人太少了吧?似乎只有身边这位才符合条件!

木莲大惊,狼狈地后退,拱手急道:“皇上!微臣突然想起军营里还有些事急需处理,请皇上允许微臣先行告退!”

“考举制?”曲文星和曲妙异口同声地重复,曲妙是有些茫然,曲文星则是茫然之外又带了一些兴奋。

木莲皱了皱眉头,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绿衣,手重一点没关系。”

“行了,行了,别闹了!”木莲抓住他的手,“你身子刚好,大夫说不易过度兴奋。”

木莲一颗心仿佛被木槌重击了一下似的,疼得她暗抽了一口凉气。哪怕已经凄惨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他想的也还是维护她的周全?

“那,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可要,准备晚饭?”绿衣追了几步,呐呐地道。

“将军放心,稍后便会醒了。”

“木卿家。”皇月清瞄到武官队列中的木莲,欣然招呼道。

三部尚书?木莲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这几人不都是张茂华一党的么?想了想又问:“这几府上的人都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木莲一高兴,就把皇雅风高高地抛了起来,这一下登时把一众宫人吓得心脏都停了好几拍!皇雅风在半空中兴奋地尖叫,扎手扎脚地掉下来被接住,然后又一次被高高抛起。她咯咯地笑着大喊:“姑姑,姑姑,高点,再高点!”

曲妙与众士兵年龄相仿,又兼为人亲和,平素笑闹惯了,根本不以为忤,只笑着大大方方地点头。

军棍持续又下,最后的二十棍打完,木莲早已昏迷不醒。曲妙抹了把泪,转身抱起她,脸色阴沉地火速往大帐内冲,早就在一旁待命多时的医官,也跟着飞奔进帐,其余士兵不敢进去打扰,只得一个个挤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刘玉瑞叹了口气,忍下了心头的话,没有吱声,只是眼神变得愈发的锐利难测。

“主帅,不可再追!前方已进入琉月的势力范围,若是贸然前进,恐会中了琉月的陷阱!”

“属下不敢,将军请。”木莲缩回手,低头将兰若迎了进去。

“莲妹,眼下不宜多谈,照姐姐看来,你的情形像是服了什么惑乱心智的药,你最近可有吃些古怪的东西?”

“这……”木莲皱着眉看了看药丸,无可奈何地塞到嘴里,灌了一大口水下去,又迅速含住蜜饯。

即便是被誉为“草原明珠”的你也不可以!

你一个早就被定好未来之路的人,凭什么跟我抢?

夏仪寝宫内,小侍侍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夏仪慢慢地吹开茶杯中的茶沫,却不喝,只捧在手中出神,四周服侍的宫人虽多,却无一个敢出声的,偌大的寝宫鸦雀无声。

“琉月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过了许久,夏仪才似忽然想起还有侍琴这个人似的,不紧不慢的开口。

“禀太后,大的动静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昨儿听说有琉月的随官进宫,想要传递书信的样子……”侍琴忙低头应道,偷眼看看夏仪的脸色,赶忙又道:“不过那信还没到奴婢手上,就被四殿下截了!”

“哦?”夏仪挑了挑眉,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慢声道:“既如此最好不过了。对了,钰儿近几天怎么样了?”

“这……”侍琴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来,硬着头皮答道:“禀太后,二殿下自被禁足以来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殿下他、他……连日来饮食上也少了许多,奴婢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