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客院,没有任何人靠近她,除了刚才那个小和尚。

可是……姑娘偶尔会出神,那时候的保宁虽然人在这里,可香印觉得她整个魂儿似乎飞了,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看着那般兀自出神的保宁,香印心头总是盈满恐惧。

了悟很想捂眼睛,简直不敢看啊。

了悟淡淡看了一眼保宁,这才缓步退下。

这丫头……车中除了保宁祖孙,蒋妈妈也在。

今生她要努力让秦家不再经历大难。回到松溪堂,保宁向秦老夫人转述了秦仪宁的请求。果然如保宁所料,秦老夫人对那些古籍并不太看重。兴许是曾经为了这些古籍,自己受了冷落吧。如今秦老太爷不在了,清风书院也即将化归朝学,那些古籍留在库里也只有吃灰的份。

可是女儿不明白,她的书宁不明白。只以为她胆小怯弱。

“不辛苦,大姐姐不必这么客气。我很喜欢瑞姐儿和娴姐儿,祖母也喜欢。还让我告诉大姐姐,以后会定时去接她们回秦家小住。”

“也好。你和仪宁总归是亲姐妹,理应更亲近些。反倒是四丫头和仪宁越走越近。我虽然不知道仪宁为何而来,却知道四丫头为何而来……她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一句准话。好为你不去徐家找个好说辞。事情是她办的,如今想从我这里找补……她是觉得我越老越傻,还是觉得她自己是秦家最聪明的。谁都能由着她编排计算!”

上次秦老夫人出门也是带着秦保宁的,途中秦保宁还意外落水,连郎中都说她凶多吉少,最终她转危为安,可是祖父秦老太爷却驾鹤西归。

随后才招呼秦仪宁上前。“……早就该过来了,我想重外孙女的很。”

她那婆婆故伎重演,上演了好一出泼妇骂街,直弄得秦大公子都没了法子,是那位封公子出面,说那封公子带去的护卫一个个粗鲁的很,把她婆婆的院子砸了个稀烂,最终她婆婆无法,只得让秦守宁带回了两个女儿。

毕竟那可是徐家递的帖子,保宁给拒了,难免要被人说狂妄的。可如果接了帖子赴约,会显得低人一等。

蒋妈妈上前打量保宁抄的拂经。

可没想到秦保宁胆子这样大!她竟然真的敢拒绝徐嫱的邀约。如今为难的反而是秦书宁,她不知道如何向徐嫱交待。

“老夫人赏给姑娘的,香印姐姐,我们发达了!”胭脂声音很小,可是言语间难掩喜色。香印眼中也带出几分笑意来,旁人看来,三姑娘得了老夫人青睐,住进了松溪堂,简直就是飞上了枝头,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只有保宁主仆三人清楚自己真正的根底。

“我们就说……就说出门踏青,偶遇到朋友。至于是哪个朋友……我朋友众多,随便说一个祖母难道还能真的去证实不成!”这点轻得秦海宁还是有的,保宁总归是个小姑娘,名声是第一位的。

只是他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意。

一番话,直说得整个大厅一阵死寂。秦海宁后悔了,后悔带保宁来这里了。

秦海宁原想着让保宁和阿金好好相处,若是两人彼此有意,再加上他从中说和,想必会是桩良缘。

另一个则是戏精附身的……保宁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刚才闹那一场也不过是为了打消这人的怀疑。

她想着自己提起清风书院,这位三姑娘总要附和几句的。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保宁说完明显不打算再开口了。阿金笑了笑,索性沉默着跟在保宁身边。

那个自称阿金的少年脸上的神情似乎变了变,脸上最后还是定格在浅笑上。“唤金公子也可。”随后他语气十分热络的对秦海宁说。“令妹果然聪明伶俐。”保宁敢拿自己的小命担保,这小子此时心里指不定在问候秦家列祖列宗呢。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家保宁却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他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这画面想想真是销魂……

蒋妈妈一句话,轻而易举的便带偏了秦老夫人,主仆两竟然开始就凉州城各家公子品评起来。

虽然保宁似乎对阿金满心戒备,不过秦海宁还是决定要让保宁见一见阿金。阿金那么好,给保宁当个干哥哥,保宁简直就是大赚。

秦母当时便脸色大变,狠狠了瞪了他一眼。最后推说如今保宁出息了,有老夫人教导着,旁人自然插手不了保宁的事情。

“……别以为长了一张可人怜惜的小脸二哥就不气了。二哥简直要气死了。”

动作却是摇摇头。“这几天除了徐老夫人祖孙,便只有我陪在祖母身边了。徐老夫人和祖母说的都是此家常里短的琐碎事情……”言下之意,徐老夫人可没那等远见。

“不是送?而是让清风书院冠上‘朝学’之名。”

这欲擒故纵的小模样,真稀罕人。

觉得不光保宁懂事,连保宁教出的丫头也有规矩。蒋妈妈对胭脂的印象挺好,小姑娘像个小辣椒,得理不饶人。一旦事关保宁,又像只炸毛的母鸡,恨不得把保宁护的滴水不漏。蒋妈妈引着保宁往内室走。一边迈步一边小声道:“大爷和二爷一早便到了,如今还在偏厅跪着呢,老夫人气的不轻,三姑娘可要好好宽慰老夫人几句才好。”“父亲和二叔……为了什么事惹怒了祖母?”

“老夫人英明。”“……你也甭奉承我了,我知道你早就想让我出来管事了……我本想多享几年清福,谁知道老东西心狠走的早。留我一个人……这诺大的秦家,无论如何也要支应起来啊。总不能让秦家几代先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样的丫头赶出去便是了,还给银子遣散!就算给了她们银子,她们也不会说保宁一句好话的。

不够机灵,也不会奉承管事的,所以没能去夫人或是得宠的小姐院中当差。

“都是祖母教的好。”

“我这几天精神不济,多亏仪宁在旁帮衬着。我想着让她再多帮衬几日。不过就是让海哥儿去把两个孩子接来,不过是小事一桩。”“海宁是秦府的二公子,不必去受那劳什子老妇人的气。你若是想留仪宁,便留仪宁,若是一定要海宁去吃这上门的瘪,休想。”

与其说是喜讯,反倒不如说是惊吓……胭脂急的六神无主,她不像香印那般只知道闷声做事,于是急急在门边候着保宁。见到保宁就像看到救星,立时上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还好保宁清醒,及时点醒了他。

秦家墓地已至。保宁亲自扶着秦老夫人下车。隐约感觉几道目光都落到她身上,保宁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打量。

而后自己便一直独守空房,如今秦老太爷过世了,秦老夫人冷眼看着儿子操办这场丧事。看着这些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其中又有谁是真的伤心呢?连家中儿孙都是逢场做戏……他们更在意的是长辈突然亡故,秦家未来如何?清风书院何人承继?秦家突然间风雨飘摇起来。

她今日既然应了祖母之约,大大方方的现身,一早便知道这些包含算计的恶意的念头便会砸向她。比起上辈子自己克亲的名声,如今这些声音已经算是“妙语佳句”了。

保宁对于秦老夫人能“相中”她其实还挺意外。她以为自己还得好好做番功课,才能入得祖母慧眼。“一会蒋妈妈会亲自来接姑娘。”香印语气中难掩一抹喜色。想着以前若是遇到这种事,自家姑娘定然是那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别说老夫人身边了,便是连跟在夫人身边都是痴人说梦。当初姑娘要去守祠堂,她和胭脂还曾暗暗替姑娘委屈,现在想来,不吃苦哪里有甜,还是自家姑娘有远见。

而那些她不屑的,从前只能仰她鼻息的,却一次又一次蹬鼻子上脸。

秦海宁果然等在外面,脸色有些阴沉。一旁是抹泪的秦书宁。

秦仪宁温柔的道。

秦海宁被父亲勒令来唤保宁。

“你真奇怪。明明也不像根木头啊,怎么外面都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两人聊了几句,虽然不算多愉快,可徐嫱发现保宁挺有意思的。她的话虽然不说,可只要开口,说的话都直奔主题,毫不拖泥带水,细细一品,竟然比和秦书宁说话还有意思些。

“……比嫱丫头还小两岁呢。你总提起保丫头,这丫头总是陪你念经,是个安静的,倒不像你另外几个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