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不太好意思地一哂,屈膝福身:“那奴婢让他们上些吃的来?皇上吃点东西,奴婢就去睡。”

为了避免扰民,也为了安全,圣驾一路绕着各城各村而行。但饶是这样,也还是出了事。

沈玄宁看得心情大是好了几分,跟苏吟说:“拿把勺来,朕尝尝。”

“皇上有什么事,都明天再忙吧,天真的不早了。”苏吟柔声道。

小船不大,但船上有茶桌,还有一方小柜子,里面放着提前备好的茶点。宦官在船尾撑着船,苏吟刚开始站在船头,但没过多久就被沈玄宁叫了进去。

沈玄宁不由好笑:“你好像很喜欢苏吟?”

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灌入殿中,仪妃一听,当即就想迎出去,却是一站起身就又头晕腿软地坐回了罗汉床上。

她在廊下托着下巴想,自己也该把一些心事放一放了。她是个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皇后大约也是吧,她不能放纵自己总念着他的好,一步走错了后头可就糟糕了。

母后怎么突然找上他的茬了?他又没惹她!

但这话题现在提起来,总归有些别扭。他再想想,又想到了四弟。

她不想当皇后,甚至不想嫁人。她心里藏着一种说不清的古怪念头,这念头她不敢跟家人说,更不敢跟皇帝讲。

在他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昏昏地睡过去了。他不禁哑笑了一下,接着想也罢,她一个姑娘家,三十板子不是闹着玩的,总难免虚上一阵子。

“你……回乾清宫吧。母后有懿旨在,你暂不能明着出来,就先在房里歇上一些时日,明面上你还在浣衣局。”他说着,颓丧地一叹,“等你到了该出宫的年纪,朕一定放你出去。但在你出宫之前……别离开朕。”

在有趣事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想告诉她,转念才会意识到她已不在乾清宫了。外头送了贡品进来,他也总想让人给她送一份过去,好几次都是已经开口叫了人才反应过来,不得不再摆手道“没事,退下吧”。

她是不打算动苏吟的。因为这种事险数太大,一旦让皇上有所察觉,她将万劫不复。

“……”又是贵女们,沈玄宁无可奈何地沉了口气,“知道了。”

她巧妙地婉拒了他。不止是避而不提,更是在向他表明她的抵触。

婉太妃骤然一惊。她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沈玄宁会提起这件事,不可置信地僵在了那里:“你说什么?!你……”

苏吟浅怔,继而摆了摆手,示意旁人退下。

他登基得早,登基之后与他不知不觉就疏远了的人,回想起来特别多。还亲近的人里,不算母后这个长辈,便只有苏吟和四弟了。

沈玄宗面色微白,笑容尽数淡去,冷冷地看着她:“那有话就直说吧。”

风声一点点散出去,循序渐进起来,才像是他们两个逐渐生情。突然提亲,就容易被觉得是有别的缘故了。

因为他觉得,楚霁着实还是个不错的人,苏吟大约也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别哭别哭。”他边说边起身给她找帕子。

文案:

“画像必不及真人一分貌美。”沈玄宗清朗道,胡菁面色唰然一红,低着头道了声:“殿下谬赞了。”

他想,其实就算他没有心不在焉,能说的大概也只是这句话吧。他心里有了别人,对其余的人都看不进去,选皇后,左不过就是为了朝政考虑而已。

崇王府,沈玄宗一连数日寝食难安。在收到母妃的又一封信后,他暴躁得连摔了三个杯子。

“母后别说了。”沈玄宁烦乱地把被子撩到了脸上,“这些话,儿子都跟自己说过。”

她说罢,便将身后宫女托着的汤钵端了起来,搁到了二人间的小案上:“这是围场那边江中捕捞的鱼,格外鲜美。皇上想着太后肯定喜欢,就想法子带了几条活的回来,刚让御膳房做的汤。”

但他尚不曾大张旗鼓地去两边搜查什么,因为他还是愿意顾一顾那份兄弟情分。在不确定四弟已知婉太妃的事前,他宁可按兵不动。

苏吟战战兢兢的,见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吭声。

“这样就好,多谢将军。”苏吟抿唇一笑,便跟着楚霁一道去了。楚霁早已为苏吟单备了一匹马,拴在一块大石旁,方便她踩着大石上马。

苏吟送完楚霁之后,回来便见内帐灯火已熄。

“哈哈,行!”楚霁爽快应下。沈玄宁也没叫宫人,径自转去内帐取了酒来与他共饮。

不过他们围猎一起兴就总是很晚才回。山林里的夜晚难免危险,圣驾出京前,太后特意嘱咐过苏吟,让她劝着点皇帝,道平安为重,于是沈玄宁一连几日都是一进帐就看到苏吟绷着张小脸儿。

胡氏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派久别之后的欣喜激动。要不是知道她三天前一道围场就要往大帐挤,沈玄宁都要相信她就是为胡骁来的了。

苏吟笑道:“奴婢没亲自干活,净使唤别人了。崇王殿下去年送来的那手炉又暖得很,方才在外头硬是热得直出汗。”

论整治底下人,宫里像苏吟这样的女官可真比不过宦官,余泠兰就着了冯深的道儿。

沈玄宗一哂,将喝空的茶盏递了过去让他添水,那宦官添完水端回来,又说:“对了,殿下。今儿有个……年纪挺大的宦官,说有要事替自家主子禀您,下奴问他是什么事,他又不肯跟下奴说。”

“母后知道,你喜欢苏吟。”太后从容道,见沈玄宁面露愕色,她便调侃了起来,“你看她的时候,眼里的蜜汁都快流出来了,你当你能瞒得过谁?”

他大不敬地想象了一下皇兄变成大白猫,大睁着一对蓝眼睛躺在苏吟面前寻求注意的模样……好悬没直接在圣驾面前笑出声。

那宫女道:“我看是可以的,皇上只是想找个人照顾大姑姑,兴许压根都没注意你是谁。而且这样的事,冯公公和大姑姑心里肯定都有数,你去问一问,他们若答应就是行,若不行,直接在他们那儿就挡下来了。”

说罢她便走到门口,先把那碗药趁热喝了,好让那吓得够呛的宫女退出去。

“你少说大话!十招?你能五十招赢我,我就输给你十两黄金。”

汤述仁沉然喟叹,点了点头:“臣诚愿如此。”

这事便就这样基本定了下来。当晚,沈玄宁忙完功课后便去了慈宁宫,跟太后提了四弟想接顺太妃出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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