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想到林依依会不愿意替他引见。

“不死药,也叫长生不老丹,是用常规的方法炼制不出来的。传说中之所以会有这丹药的炼制方法,也必定是出于偶然,必定是有人有意或无意间落入了炼丹炉中,而这个人的心里太过于期盼这不死药能够成功炼制出来,才能炼制出一颗不死药来。炼丹的人不知道丹成的关键是那祭丹之人的心意,所以丹方上才没有这最后一步。”

“叫赤松儿吗?怎么会是这么个名字啊,一点都不好听。而且居然和现在的我长的只有五分像?那也不是很像啊,师父你是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赤松儿的?要知道这一路走来,我自己都遇到好几个长的跟我很像的人呢。”林依依忽然又开始怀疑起来。

她连忙伸出一只手遮在眼前,片刻之后有些习惯了,她才推开窗户向外面看去。

说着,他便转身出了屋子,顺手还将房门带上,只留给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根据韩良属下所回,沧海君难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能见到,据说每隔一段日子,沧海君所住的这个院子的院门就会打开一次,然后沧海君会接见一到两个有缘人。所以这一年多来,这座院子的门口,每天都会有人等着,就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等着这门开的一刻,能从那童子口中听到沧海君接见自己的话。

韩良心中感动,叮嘱三冈要保护好她。

荆卿连忙将酒坛放在地上,还了一个同样郑重的礼。

在她原本的时代里,因为种种原因,对于这个时代的记载其实并不多,因为对历史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她了解的就更少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在韩家住下去了,因为这次事件的发生,恐怕林依依的心里,已经把她当成敌人了,而以她的性格和手段,再加上韩良的宠爱,她甚至不敢想像将来会发生什么。

“她是水姜姑娘的使女,且看水姜姑娘如何处置。”林依依却是不怕他,只是低声对他道,末了,又轻声道:“如果她的外置让我不满意,我会加上自己的惩罚,毕竟,子房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也是受害者,有权力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韩良也发现了林依依的镇定,于是心里也有些好奇起来,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会怎么处理。

可是这毕竟是自己的表妹,又是刚来第二天,而且她说这些话,也是在替他着想,他还真不能说她什么。

韩良与韩善因为从小便在一起吃饭,所以一直都没有改变。而林依依,在来到韩府后,便受韩良的邀请,一日两餐也总是在一起。

韩良看完了书信,便让人去安排了水姜带来的人和物,然后对她表达了欢迎的意思,让她安心在府里住下,直到战争结束,他才会派人送她回家,并且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他现在的学业还未完成,也许过段时间还会出远门四处游历,以增长学问,所以暂不考虑婚姻问题,然后感谢了水家长辈对他的关心之情。

他没有想到她会给他这样一个答案,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

他逼近她,将她困在房间的角落里,双手抓着她的肩,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冷静点,免得吓到她。

但是现在,她却忽然觉得韩良长得真的很好看,而且现在的她也完全不觉得他长得像女人了,反而觉得他非常的男人。

韩良的父亲韩平去的早,韩善甚至是遗腹子,就算是家中有忠心的家老,如果没有韩国王室的照拂,他们兄弟二人也不可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地长到这么大。

林依依发现,韩善似乎特别黏韩良,不管韩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书,他都会端着自己的沙盘出现在韩良的身边,然后安静地写字。

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不是还有两个真正的古人么?韩善就不说了,土生土长的古人,从记事起就开始学习这些知识,就算他在学习上没什么天赋,指导指导林依依这个文盲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个韩良吗?

这让她们又惊又吓,但是当她们看到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林依依,还有在旁边一脸惊讶地打着下手的桃儿后,也只能是相互看看,然后冲上去“唉呦呦”叫着想要接手这项本属于自己的工作。

林依依应了一声,走过去把门打开,桃儿手里端着木盘,上面放着一个大肚长颈阔口的陶瓶,旁边则是一块棉布、一只杯子、还有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细枝,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她完全不认识,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小东西。

他敢肯定,这小女娃压根就不是那种会寻死的人,就像现在,他就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她想死的样子。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离得近了,徐巿也终于看清了挂在小树上的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

“可是她真的是秦国奸细吗?”韩善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道:“她当时那么说,我也很生气,可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算错,或许,她真的只是好心?”

季晨带着桃儿进了议事厅,看到韩良的示意,便在一边跪坐了下来,然后向桃儿示意道:“将你去伺候那位姑娘的经过讲一遍吧。”

桃儿想了想便小声安抚道:“姑娘,别怕,您现在很安全,不会再有山贼了。”

她一边哭,一边蹲下身在地上乱摸,想要的到一样武器来保护自己。

韩良望着自己的小弟,满眼都是兄长的关爱。

不会是刘凯吧?

“学习啊?啊,还行,还行。”少女很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

韩善在一边道:“兄长,我会帮你的。”

“嗯,那你需好好练剑。”韩良笑着应了一声,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林依依看他这样,心中苦笑。

他是不悲伤了,他化悲愤为力量,立志要复国,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远大的理想,但是她却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后来韩国还真的重立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促成韩国重新立国的最大功臣,就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

虽然觉得韩良立下了一个不可能达到的志愿,但她现在自然也不会说出来,一来他不会听,二来,她不想他颓废,不想他变成如荆卿那样。

一盏茶后,车队开始向前行进,季晨过来招呼三人,林依依在桃儿的陪伴下上了自己的马车,韩善则不肯回去车中,非要骑马陪在韩良身边,韩良也没有拒绝,毕竟,他是个男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就可上得了战场了,更何况他已经十六。

韩国灭亡,做为韩国一个传承了几代的大贵族,韩家兄弟开始了他们的流浪生涯。

往西肯定是不行的,那都是秦国的地盘,所以他们是往东行的,他们进入了魏国,在原韩国与魏国的交界处,选了一处较隐密的山谷扎下营来。

林依依一开始不懂韩良为什么不继续走了,按照她的意思,应该一直往东去齐国避难,但是后来,她就明白了。韩良不是要逃难,他是要把自己藏起来,然后变成一条毒蛇,在隐密之处伺机而动,时不时地冲出来在秦军身上咬一口。

他每日里都会带一些人出去,反回已经被秦王改为颖川郡的韩国故土,或是在暗中搞搞破坏,或是对一些秦军兵将发起刺杀。

总之韩良做这些事情做的兴致勃勃,出去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有时甚至几天才会回来一次。

这一年的十一月,很冷,还下了一场非常大的雪,而就在下雪之前,韩良又带人出去了。这一次出去,足足有十天,他都没有回来。

这让林依依和韩善非常的担心,因为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

雪化的时候,韩善终于等不下去了,他不顾季晨和林依依的阻拦,带了一队人去寻找韩良。

两天后,韩良回来了,带出去的人少了有一半,带回来的除了那剩下的一半之外,还有韩善的尸体。

看到韩善的尸体,林依依顿时傻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一直以来都看她不顺眼最近才刚刚变得对她越来越亲近的少年,那个总是嘴上凶巴巴,实际上只需要一碗面就能搞定的少年,那个一边哭着说他害怕再也看不见兄长,一边却能为了兄长的理想而放他一去两年少年就这么没了,再也不能站起来,一边叫她臭丫头,一边臭着脸按她的指示去做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她觉得的很难受,但是她更觉得愤怒。

她看着一身狼狈神情呆滞的韩良,她的愤怒像烈焰一样燃烧。

“为什么会这样?”她冲过去抓住韩良的胸襟质问。

“为什么你不早点回来?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报仇那么重要吗?复国那么重要吗?”

“呜呜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应该拦着他的,哪怕将他弄晕过去,也不应该让他出去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

林依依痛哭出声,愤怒变成了极度的自责与愧疚。

她扑在韩良的怀里,任自己的泪水浸失他的衣襟,而她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抱住了韩良。

韩良如同失了魂一般不言不动,任由林依依摇晃质问,但是发泄过后的林依依却也已经想到,连她都如此的难过悲伤,自小与韩善一起相依为命的韩良会有多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