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别的愁。

陆庭摇摇头,把脑里的杂念抛开,随手打起算盘来,用红檀雕成的算珠摸起来圆润,打起来清脆,那珠子相撞的时间,紧密中透着某种魔力的节奏,好像是在奏乐一样,一旁的郑妍芝双眼都发亮了。

免得族里的兄弟姐妹老是眼红自己,说对族里贡献不大,可受宠最多。

不止这次看不清,福至发觉现在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自家公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突然就有很多的想法或创意。

六百贯,好像还买不了一件名贵的首饰吧,只要六百贯的话,根本不用跟姑母商量,也不用到林家的帐房借钱,自己从荥阳带来的钱就能给清。

果然,自己一走,陆庭这个登徒浪子就急了。

陆庭一边列式,一边讲解:“小芝姑娘看好了,这是从一到百的计算方式,而从一到万也是用这种方法计算,有一点要注意,要有规律的数才能这样计算,举个例,像一、八、十一、二十三这些没规模的数,这种技巧用不上,还得老老实实地计算。”

陆庭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小芝姑娘,我只跟红菱说可以五息算出正确的答案,没说过教你啊,不信可以问红菱,不能想知道别人就得教,例如我知老夫人有豪宅一套、各式店铺十多间,城郊还有田庄,老夫人能全送给我吗?”

看在金汁包的份上,看在明算的解题技巧的份上,稍稍给你一点点台阶下。

郑妍芝的目光在福至手里的食盒稍稍停滞了一下,心里又有些得意起来,这个登徒浪子,以前老是要挟自己给他做桂花糕,现在有事相求,倒是识相,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要是不精致不好吃,自己可不买帐。

都说了不见,还敢往里通报,这些下人没大没小,肯定是收了陆庭的好处,红菱最看不惯就是这类人。

红菱从小就跟着郑妍芝,二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如姐妹,郑妍芝不忍就这点小事责怪红菱,再说,心里隐隐有种为红菱拍掌的感觉。

“明白了,公子让小的捉这么多青蟹子,除了自己吃,还想利用这些青蟹子打动林老夫人,请她帮忙,对吧。”福至一脸兴奋地说。

自己饿不要紧,公子可不能饿着。

陆庭也不理旁人的眼光,瞄了还倚在吴林怀里的小香儿,开口说道:“这首诗名叫赠百花楼香儿姑娘。”

说话间,还在小香儿那翘翘的臀部捏了一把。

暗中作梗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听话里的意思是吴林的朋友,不过语气不是很么友善。

陆庭有种想哭的感觉,自己绝不承认是什么软饭王,可说了这话,不是变相承认了吗

辅公祏在丹阳造反,兵祸苏州,战争的残酷历历在目,谁知路上会不会遇上流兵或劫匪,陆庭脑子一热就说出门游学,二叔当场就连问了几个怎么办。

“理由?”郑妍芝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这些天伺候王老丈,又是端茶送水,又是亲自煎药,一有空就守在榻前百般讨好,就是对他亲生的耶娘也未必那样尽心,应是讨得王老丈欢心,给他介绍王家女,要吃上王家的软饭了吧,要是猜得不错,他很快就会辞去客来居的差事。”

“陆庭,今朝一别,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王珪突然有些感触地说。

前朝背叛了一次,这次再背叛太子改投秦王,那不是像三国时的吕布,成了三家姓奴?

“什么诗?”郑妍芝打破沙锅问到底。

郑妍芝轻咬了一下银牙,有些愤怒地说:“姓陆的,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不是授课吗,自己怎么睡着了,还睡得那么的难看。”

听这话,好像有商量的余地,要是不同意,肯定不会和自己说那么多,陆庭犹豫一下,还是拱拱手说:“小芝姑娘冰雪聪明,肯定有解决的问题,还请小芝姑娘费费心。”

睡眠不够,又忙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不过陆庭一点也不在意,眼皮是沉的,但心是飘的,脑子是兴奋的,本以来进锅的鸭子要飞,没想到柳暗花明,王珪摔伤了腿,只能留下养伤。

小五解释道:“陆公子有所不知,杭州的逍遥居出了事,东家让黄掌柜过去料理,黄掌柜连夜就出发了,走前留下话,掌柜不在的时候客来居就交给陆公子打理,这事东家也点过头的,所以只能打扰陆公子的清梦,马车已经在门外备着,陆公子还是早点出发吧。”

“小郎君稍等,请把地上的吃食带走。”正当陆庭想举步离开时,身后传来王珪不带感情的声音。

本想用酒灌醉这个小捕快,没想到这个时候酒的度数很低,人家越唱越有精神,也不知那个张捕头什么时候回来,陆庭只好退而求次,用送吃食的方法,要是小捕快不答应,到时就说人手不够,给他们加水、送檀香驱蚊什么的,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就在陆庭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瘦小的捕快吕小丁头蔫蔫地走出来,坐在靠窗的位置叫道:“伙计,来一角绿蚁酒。”

黄掌柜摇摇头说:“不认识,老夫守了几十年的店,什么人没见过,早就练了一双招子眼睛,客人一进门,一入眼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像这个罪老汉,虽说被流放,可那身居高临下的气度还在,肯定当过官,公子你看看他的腰,跟板一样直,坐下后,那两名捕快的腿左右摇晃,可罪老汉却纹丝不动,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应是做过坐堂官。”

“故人?”郑妍芝眼里一下子冒出了八卦之火,好奇地问道:“什么故人让陆公子这样失态?”

一直把陆庭当成登徒浪子,没把他当成教授看待,一生气还威胁他,的确是做错了,虽说陆庭有时有点架子,还是一个登徒浪子,但他确是有本事,年纪这么轻,在明算方面的造诣比那些明算老教授还要高,刚才又见识他自创一套简单快捷的明算符号,对了,叫什么阿拉伯数字,郑妍芝嘴里没说什么,内心对陆庭非常敬佩。

起得晚,桂花糕来不及做,幸好红菱机灵,提前给自己做好。

不用说,跑堂和杂役的伙食肯定还要差一点。

二人争吵,不少百姓围观了过来,看到陆庭用钱砸吴林,感到新鲜好奇,一个个睁大眼、伸长脖子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就差没搬个板凳、拿包瓜子。

别看孙记羊肉摊只是一个小摊,可它传了几代人,妥妥的百年老字号,除了有自己独特的秘方外,还坚持用最好的羊肉,听到吴林说自己的羊肉不好,老孙头当场就急眼。

鸡兔同笼这种难题,教自己的国子监前任明算教授只有四种解法,自己脑袋都挠破了,也就三种,而陆庭张口就说有十种解法,他的吹箫法简单又易懂,郑妍芝不喜欢陆庭,但对他的明算能力很佩服,要不然也不会请他指教。

“你”陆庭脸色一滞,很快沉着脸说:“刚才小芝姑娘不是答应免去生手期,侍遇跟前任记帐等同,这么快就变卦,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