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规定的最后期限上交了自己的画作,我站在队伍的最后,等待人流一滴滴散尽。

后来,我常想——当初连让它出去,接受检验的过程都是多余的。

我要好好感谢外公。

英语老师不是一个我心目中标准的温柔女人,要怪就只能怪她的眼睛太大,总像是在瞪着某人,她的话也太少,但说出的每一句都带着指令和威严。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是一个气质俱佳的女人,我们的美术和英语都由她兼带。

得到赞誉,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像我同桌这样与世无争的乖孩子——他是那么柔软白净,睫毛有我的两倍之长,然而我的重点不在于询问他怎样保养自己的睫毛,而是通过交流,探听他学习的妙策。那样的我也许会让你感到幼稚又好笑,如此强烈的“责任感”怎么会在幼儿园期间就产生?我无法说出当时更真实的雄心壮志,我只能保证那一切的心理活动都是真实的。我为什么要编造谎?只为呈现一个无人能够证明的伟大童年?这一切似乎毫无必要。而且,它只是众多普通中的一员。

适应一个新的环境真是让人兴奋的事。不管你承认与否,带有消极或积极的绪也罢,你的心不会全无反应——它在试图做出扭动“往常”这二字的肢体行动,我真的很高兴得知它本能的这样做,这恰恰证明了我是一个无时不充满上进心的人。

也许你无法理解,然而那真的比一切都重要。

还有一些不知是来自怎样原因的灯光,似乎时间对它们并不是很好的理由。这很美,在心不错的时候,我想。完全就像出离烦琐事物的篝火——篝火,很多次在我幼小的脑海中形成的一个名词,或者是一个比喻。一些麻雀将颇为应景的从周围的楼顶,树木身上洒下来,叫声先落地,自己本身倒是不紧不慢地贴近那些光芒处,然后,然后它们似乎比任何绘画的构图都和谐的,彼此的线条和风格都交织在一起,逐渐模糊了彼此的线条,在越加灰暗的天色下,那些灯光渗出的更为汹涌,在楼房和周围景物的外沿画出一圈较粗的模糊水墨痕迹。在我和外公走到家属院大门的时候,我抬头望向它,已经是完全的家常的模样了——就像一个站在停电的厨房里点着蜡烛的女人,气息中有无法掩盖的保守,温暖的归属感气息,总在等待谁。这似乎是一件悲哀的事,我想。这样的“人”从未为自己生活过。而“她”同时又是多么幸福和纯粹地活着,除了想要盼回的人,其他的念头一律在思绪之外吧——这也是“她”的幸运所在吧。我时常这样暗自想象,但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我将迅意识到自己为一栋毫无生命感的东西,将自己先搁在了一个过于宁静梦幻的境地,但我不是她,丰富的想象往往会产生巨大的落差。或者说,这一切太让人压抑了,总是带有亲和规律的,一成不变,或者能够称之为守护。

然而我们都没有察觉,致使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幕,让我有一种因过于幸福导致的遗憾存在。

小红花和老师的管教一样,是长有眼睛的。

即使是在幼儿园,我们也有郑重其事的“期中”来检阅行为,老师在那天做了高难度的动作,她们爬上一个金属梯子,将贴在两只乌龟的嘴唇间的小红花一览表撕下,她们的动作很小心,生怕破坏了这半学期的师生默契。

他的名字在耀眼的第二排,第一排是我们的班长,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字有比别人更大的力气拉出足够远的小红花长阵,这与他的外表丝毫不相符。即使数量并未相差悬殊,花朵直径造成长度与我的队伍相比,也确实足以挫伤我的心。

并非立即就能感到自己“不高兴了”,也并非像电视剧中为迎合剧的雷阵雨场面,我无法说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失落感”,但当明确它的刹那有一种更具体的失落感重新覆盖而来,它像风轻轻地压在了第一层失落感上,它们就这样在我的心中进行失重与重,也许要迎来一场春暖花开也说不定。

这比王老师的打击来得更猛烈也更微妙,叫人无从下手,却造成了更广范围更强效力的影响。这三个月以来,从我们第一次做自我介绍起,他更像是一只海星,连水生物呼吸的基础动作都很隐蔽,却无形中唤起巨大的生存价值。

我于是逐渐关注他,我的目的也很明确,我要比他更优秀才行。

这一心灵诉求看似单纯而直接,事实上却绕过事本质直插另一个要害。哦,那并不是“要害”,我只是暗自有些崇拜他,但不甘心和不服气还是占有上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为自己保持那样的绪比例而自豪。然而,很遗憾,并没有坚持多久,崩塌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