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自小疼你。”谢老太太眼角有些湿润,“亲手替你裁纸,亲手替你磨墨,手把手教你学写字。他若见到你,必定高兴。”人在病中,最是想念亲人。玉郎去了,大郎许是会好了,也说不定。

不过,谢流年却仰起小脸,送上谄媚的笑容,“爹爹说的极是。”拍起谢四爷的马屁。谢四爷嘴角微微上翘,小七在打什么主意?有什么事要求到爹爹了?

“小不点儿,我也给你取个表字。”张屷认真说道。礼尚往来,小不点儿给我取了表字,我也要给她取个好听的表字方成道理。起个什么表字好呢?什么样的好名字能配得上小不点儿?张屷苦思冥想。

张雱挠挠头,“晚鸿莫跟我装糊涂,我说的是小不点儿。”小不点儿在我心里,就是儿媳妇。谢四爷笑的云淡风轻,“小女如今顽劣的很,我通不带她出门。”再说,小七如今已是三岁,大姑娘了,不便抛头露面。

谢流年拍了两下小手掌,呵呵傻笑几声。谢四爷看看何离,看看女儿,吩咐道:“阿离,哄小七睡觉。”看样子,今晚上他是不走了。何离脸更红了,暧昧的气息在室内流动,幼儿不宜。

“这有什么。”谢绮年微笑,“郑玄家中奴婢皆读书。他家连婢女都能出口成章,倒是佳话。”郑玄,东汉经学家,他家一名婢女触怒主人,被拽在泥中受罚。另一婢女走过,问“胡为乎泥中?”婢女答:“薄言往愬,逢彼之怒。”一问一答,既应景,又据典,皆出自《诗经》。

“阿爹您也是,甭捣乱。”张雱训完小的,又训老的,“皇上命您在家中思过呢,您去什么安南?”难不成跑安南思过去。

谢绮年时常伴在三太太左右。每当三太太脸色不够温和、言语有些尖刻之时,一面打圆场,一面暗中提醒三太太,“娘,小不忍则乱大谋。”果然三太太听了女儿的话,和颜悦色起来。

谢流年撅起小嘴。敢情是不让吃,那您还让我看信?这不是白逗人玩儿么。谢四爷柔声安慰,“小七乖,明日午晌给你吃一粒,好不好?”谢流年无奈,只好点点小脑袋,表示同意。

谢老太太端坐在罗汉床上,谢丰年躺在她身边。“咦,老太太,这是什么?”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指着谢丰年露在外头的手臂,无知的问道。原来,方才大丫头抱谢丰年的时候,手臂上的疤痕又露出来了。

“小不点儿真可爱。”张雱站在谢四爷身边,一脸艳羡,“可惜伯伯这便要动身回湖州,小不点儿,咱们要分开了。”开了春儿,天气渐渐暖和,该起程了。阿爹是奉圣谕回乡思过的人,不好太过在外逗留。

谢丰年的好运真的来了。她和谢绮年、谢华年一样,被分了单独的院子,有教引嬷嬷,有大丫头,有小丫头,有月例银子。“谢家女儿,向来嫡庶一体教养。”并没有厚此薄彼。

张雱不许。“你俩自己还是孩子呢,甭捣乱了。”也不假手乳母,端起一碟子鱼泥,舀小勺舀了一勺子,亲自喂谢流年,“小不点儿乖,来吃鱼泥。”喂一口鱼泥,再喂一勺猪肝红根菜粥。

怀秀咬咬牙,领命去了。

怀柔见她手中那条小裤子,会心一笑,“赶紧去吧。”小樱笑着出去了。一名婆子皱皱眉,低声问“要是她出去通风报信可怎么办?”今日做事必须要快、准、狠,走漏了风声可不成。另一名婆子撇撇嘴,声音也很低,“她给谁报信?老太太、四太太去了谭家吃笀酒,四爷也陪着去了!”她总不能报给老太爷吧。

这几个月陆姨娘没少请大夫,也没少大半夜、黎明时分请大夫。三太太不耐烦,“偏她事多。”大正月的请医问药,晦气死了。可又旁无他法,只得命人“速请大夫去。”

还好过年这些天亲友络绎不绝,谢四爷不是要迎客待客,就是要出门拜年,是以谢四爷郁闷过后,喝年酒去了。“往后,什么都给小七用上好的。”谢四爷暗暗思量,“居移气,养移体,一片锦绣丛中,不信我谢寻会养出爱钱如命的闺女。”

丫丫和张屷抢着洗牌,率先在小方桌旁坐下来。沈忱和岳池随后也落了坐,四人打起牌,沈迈在旁观战。说是观战,其实主要是帮丫丫,丫丫最小嘛。

四太太温婉的笑笑,“这有什么。延儿、棠儿、锦儿,每个孩子过生日都是一般的。”又没戏又没酒的,不过是一碗笀面,散上一箩筐铜钱,这可算不上奢侈。

“孩子暂时保住了,大人也无事。”卓大夫起身告辞,“往后好生保养,切爀多思多虑。”有多少人想怀孩子怀不上,眼前这年轻女子却是怀上了不知珍惜。唉,年轻人,不知轻重。

冬日里天短,下学早,二房的谢其年和谢养年下了学到老太爷、老太太处请过安便各自回房温书、歇息,谢延年和谢棠年却要逗留很久,说上半天话。

大伙儿都笑,阿屷挠挠头,嘟囔道“不怪我,太像兔字了。”一家人笑吟吟进了园子。

“无妨。”谢四爷不以为意,“不论亲戚便是。”朋友之间也可往来,何必定要是亲戚。谢家累世大族,姻亲故旧遍布大江南北,可不缺亲戚。

这位老者,正是曾经威镇辽东的东昌侯沈迈。他如今只挂着虚衔,并不领实差,每日或是在东昌侯府含饴弄孙,或是在茶舍酒楼消谴逗留,很是清闲自在。

绮年轻轻叹了口气。自家娘亲精明起来极精明,傻起来也极傻。老太太这做嫡母的并不刻扣庶子房中份例,凡公中有的,日子一点不错的发送,从不会迟一时半刻,也不会短一分半分。逢年过节另有额外赏赐,尽皆丰厚。这还不够啊,娘亲您还想人家的私房呢,老太太自有亲生儿子,亲孙子亲孙女,人家凭什么给您呢。

待到女儿绮年回来,少不了埋怨一番,“死丫头,去了这么久。”不知道你娘亲我正穷极无聊么。绮年笑着举起手中的攒心梅花络子,“您瞧瞧,我现学的,好不好看?”

谢老太太微微颔首,并没说话。儿子房中的事她一向不管,不过是一个妾侍,莫说是罚了,便是打了,她这做婆婆的也不便管。

二房三房都回来,家里可就热闹了。四太太暗暗寻思,二太太还好,温柔敦厚,不争不抢,三太太可是常爱端架子,以“嫂嫂”自居,她们这一回来,凭添多少是非。更有二房的三少爷其年、四少爷养年,年纪比自己的延年大不上多少,功课却一向是好的。延年可不能输了给他们。

“给小七的?”何离把小木床前后左右打量过,面带喜色,小床很结实,又有栏杆,小七无论如何掉不下来!

袁昭越想越委屈,胡乱跟谢四爷见过礼,落了座。何离吩咐小樱,“沏一壶庐山云雾过来。”袁昭最爱喝庐山云雾,曾一再称赞其“色翠汤清,香幽如兰,好茶。”

正好谢四爷和四太太一道过来了。这是四太太第一回见谢流年,她略带吃惊,竟有这样的婴儿?到了奶娘怀里就大哭,到了亲娘怀里才吃奶?

如今好容易才有了个位哥儿,年方两岁的之年,是三房的命根子,宝贝得很。吃穿戴用样样精致,三太太常写信来要这要那,“之年身子弱,要补养。”

房子归谢流光,存款归谢流光,谢母的退休工资归谢流光,这些谢流年都没意见。“女儿,妈的医药费、生活费,你们兄妹俩平摊吧。”谢母这一提议,谢流年也大大方方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哭了,从八点到现在,写这么点,这是什么度。明天早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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