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涟面上仍是挂着那抹浅浅笑意,眼神里流转的光,看得傅箐心头突突地跳。

李璟涟初入宫的那一天,穿着大红嫁衣,静静地坐在宜春宫殿门前的檐下等着裴晏。她等啊等,等到天边那缕淡云舒了又卷,卷了又舒,也没有等到他。

裴晏自那晚发了一次疯,又恢复了平日里眉眼含笑的奶狗形象。除了必要的表面功夫,和傅箐再无过多互动。这东宫里的人都知道啊,这太子妃,不过就是顶着头上的名号罢了,那李良娣,才是殿下的心头好。

吉娘只道不知,傅箐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他要和李璟涟做神仙眷侣,她何必要上赶着去寻那不痛快。

傅箐笑了:“我还能如何?他是太子殿下,想要谁自然是随他的意。成婚前,娘不是还教我不要在夫君面前拈酸吃醋的吗?我都好好记着呢!”

现下早已过了早朝的时间,可是裴晏还是没有来。

柳州一带,从富商那里买来的私盐,价格竟只是官盐的一半,而盐巴本身也要更为精细。太子殿下启奏,认为应降低官盐的价格,私盐价格不占上风,又没有官府的把关,百姓自然就不会再铤而走险去买这私盐。

裴晏被踹得眼前一阵发黑,却顾不上疼,堪堪爬将回来跪在圣上面前:“父皇,我和璟涟是真心相爱,还望父皇能成全我们!”

李璟涟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

朱大娘闻言转头,瞥了一眼傅箐手上的荷包,略一思忖,才将信将疑问道:“你可是前村的秀花?”

“要你死?”裴桓喟叹一声,“我哪里会舍得让你死?”

裴桓被噎了一瞬,吃瘪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何,傅箐此时正瘫坐在地上,面上水光一片,只呆愣愣地仰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石碑。

林子静谧而隐秘,不像是有大人物的碑立于此处的样子。

“你听闻东城屠肉朱户的怪事了没有?”

“姐姐,你平日穿的太素,不是青衣便是白衣,太不活泛,也该试试旁的颜色。”李璟涟站在一旁量体,见傅箐并不上心,开口逗趣道。

俩人虽是晚间共住一屋,对于不该提起的话题,互相之间却是从未透过一句话的。傅箐没有问过,不过她深信,李璟涟自己最终能做出决断。

来之前,在李璟涟那里碰了壁;来之后,又在傅箐这里寻了不痛快。他觉得自己这太子当的,也不过如此。

男人胸膛间有闷笑声传出。他微微起身,沉郁的脸庞慢慢靠近,逼迫傅箐望进他的眼。

裴桓!?

原书中,裴桓和赵宁蓉携手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后来裴桓登位成功,后宫也只独独赵宁蓉一人。甚至还有大臣死谏圣上广纳后宫,但都被裴桓否决了。虽然原书情节的可靠性值得怀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李璟涟若是再作妖,害的只会是她自己罢了。原书中,李璟涟这个角色并不讨喜,骄纵跋扈,实不实地就给女主赵宁蓉使绊子。所以李璟涟最后领了盒饭,可以说是众读者期待已久,喜闻乐见的结局。但当李璟涟这个人物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时,换了种视角后,傅箐虽谈不上有多么喜欢她,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大哥,内子并无大碍,原来是有喜了。”

晚间,因傅箐白天受了惊吓,李璟涟贴心地将她塞回到裴晏的房间,走之前,还神神叨叨嘱咐裴晏要好好照顾嫂嫂。

“卿儿姐姐、三郎,我寻你们寻了好久!”身后传来赵宁蓉的声音。

阿珠伏在地上,听得头顶上的拂袖之音,才敢从地上爬起来,抹净脸上的泪痕,直直朝傅箐离去的方向奔去。

“是你们惹不起的人。”裴桓冷冷开口,竟率先松开了手中捉着的人。

不问还好,一问,这赵宁蓉的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江水,唰唰流淌地更夸张了些,抽抽搭搭道:“卿儿姐姐,蓉儿、蓉儿今日若不是亲身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只怕还不能领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我看那几个孩子,小小年纪,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块好皮……”

“且再忍忍!娘也没东西……”妇人局促地快眼瞟过几人,急急冲小孩喝道。

早膳用过之后,稍作休息,几人又上了路。

“信王殿下。”

“桓哥哥小时候是由老嬷嬷带大的,大了之后才被带到姑母身边。桓哥哥小时候,虽说是个皇子,但宫人都看轻他,实若和宫仆没什么两样。

24

李璟涟冲傅箐得意地挑了挑眉,笑道:“吓着太子妃嫂嫂了,是璟涟的错,璟涟现下给你赔不是便是。”

天就要亮了,东方已经泛起一缕淡淡的白光。露水结在阶下的草叶尖上,没等蓄满,细叶随风一吹,卷个旋儿便将水珠带落。

皇后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嗔道:“你这丫头,在太子妃面前这样没规矩!这话你能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