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走到八凤殿前,傅箐不经意抬眸,却见裴晏着一身玄衣立在殿前,长身而立,面容萧瑟,似是等了许久。

“想您了。”

李璟涟面色灰败。回京之前,裴晏曾应许过她,一定会亲自上府来将她带走。他还说,他会为了她破一回礼制,穿上民间成亲用的大红礼服,背着她,从东宫的嘉福门,一直走到宜春宫。那宜春宫内,有她最喜爱的梅花。

“滚。”怒其不争,圣上第一次对裴晏生出了失望之情。

“你这孽子!身为一朝太子,竟私自将那清乐郡主拐至江南之地,李家会怎么想?皇家颜面又何存?

裴桓似是没有知觉,只清冷地望着那个立于阶上,着一席白衣之人。她明明已经这样狼狈了,却为何还要挺直了脊背不肯服一点软?

她们仨人,南风夫人、朱雨和傅箐,都是这个世界上,无根的野草。

妇人警觉地望了一眼傅箐:“你是何人?”

傅箐愤愤地盯着他,在心里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问候他全家。

“信王殿下非是不信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裴桓心下登时有些烦躁。他方才还盼着傅卿的好,只一会儿,她又泯然众人矣。平日里,傅卿不似赵宁蓉,有时候被他逼急了,也只紧咬牙关,抡圆了杏眼去狠狠瞪他,绝不轻易落泪;而那赵宁蓉,时不时就能哭上半瞬,抽抽搭搭的。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起初他尚尝到了几分甜头,可每每都这般,他实在厌弃。赵宁蓉只一哭,他就感觉身上似有千只蚁在啃噬;伸出手去抹干她的泪痕时,他都得强捺住心中滔天的怒火,只怕下一瞬就会把手伸至她脆弱的脖颈处。

她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裴晏。裴晏现在恨不得一心扑在李璟涟身上,自己去央求他,就是给他找不痛快。他不痛快了,相应的,她也就不痛快了。反正只在柳州城内,自己来去不过一天时间,悄无声息地去,悄无声息地回,也无妨。

“何事?”

李璟涟赞赏地看了掌柜一眼,应了声。女人之间,即便没有恶意,有时也会暗中较劲。这三人之中,只她一人梳了未出阁小姐的发髻,况且她自持最为娇艳动人。

她也不得不。

“恭喜殿下。”她自认还颇有诚意,从床上下来,立在地上向他盈盈叉了一福。

“只怕裴晏,你傅卿心心念念的夫君,来不了了。他现下——

傅箐一下子酒醒了。她只道是裴晏酒后乱性,正想出声提醒。

“信王妃现下有了身子,信王夫妇二人感情正浓,你若是现在搅于其中,根本就是把自己往箭靶子上送。

其实不消裴晏说,傅箐自己也会赵宁蓉的。赵宁蓉对她不差,她又是长嫂,理应照顾她。至于赵宁蓉的身子,她倒是不太担心,她隐隐猜到了这是何故。

傅箐、裴晏:……

但她确实是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裴晏心中是有滔天的怒火。被贼人骗到此处,本来就已经足够窝火了;方才听傅箐的意思,她现下还要来责备他没能下令让护卫救回阿环?

男子闻言,显是有些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