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南风夫人的碑,就立在城东郊外那一大片林子内。

还不及傅箐伸手,赵宁蓉就转过身自作主张将那鹁黄纬锦贴在傅箐身前。傅箐不再挣扎,横竖也再无什么好遮掩的了,便放开目光,大大方方地朝三人面上望去。

“卿儿姐姐!”

“这是拙荆武陈氏。”武仁又从人群中拉出一妇人,强笑着为各人介绍。

“我昨夜在李璟涟那儿。”裴晏见她渐渐清醒,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没有旁的解释。

可都说这男人的腰碰不得。

……

“嫂嫂——”傅箐一出门,就被李璟涟拉到了旁屋。关门前,李璟涟还探出头去仔细确认有无旁人,确认过后,才转身拉上傅箐的双手。只是这话还未出口,两行清泪堪堪就下来了:“嫂嫂,你帮帮我可好……”

“晨起折腾了一会儿,现下还在屋中休憩。”

裴晏本来就有些心虚,他一直自诩为仁德之人,却没想到轻而易举被傅卿指出了自己心中道德标尺倾斜之处,不过他一直将心中的怒气归为是由傅箐的不识抬举造成的。这会儿见她诚心诚意地道歉,面上反而有些挂不住。

傅箐缓缓摇了摇头。

“当初难民有数十余人……”

裴晏一声喝道:“你去能救回她吗?你去只能是送死!”

赵宁蓉似是完全不受这艰苦的条件影响,只满脸忧容。若不是李璟涟坚决反对,她只怕还要将后头几个小孩接上她们这一辆马车里来。

赵宁蓉见状,想上前去扶那老者,被裴桓按住了。

“她每次都是这样,在桓哥哥面前装可怜!在姑母面前装乖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赵宁蓉最是心地善良知书达礼,而我李璟涟,最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说是自知之明也好,说是事不关己也罢。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又有什么精力去帮那李璟涟?

李璟涟眨巴着眼睛,想起日间发生的事情,不免得也有些消沉:“我虽然讨厌赵宁蓉,但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害人,今日日间发生的,我也没能料到……”

李璟涟知道自己险些闯下大祸,这会儿也不作妖了,只乖乖呆在傅箐身边,见那赵宁蓉最终终是被裴桓抱上了马车,才小声偷偷轻啜起来。

车外似是有人闷笑了一声。

可今日明显不太一样了。太子妃笑靥如花,而殿下,午间竟也破天荒地现身,与太子妃一并用了午膳。

“告母后安。”傅箐款步至二人身边,先是不疾不徐给皇后行了礼,复又侧过身,对皇后身边那打扮得如花蝴蝶一般的女子做福,“清乐郡主。”

裴晏鼻端哼气:“太子妃躺在我的床上,问着旁的男人之事。”

“太傅大公子何清尧?”

两人见了傅箐,竟先福了身子给她行礼。

裴晏凤眸微眯,语气悠悠:“怨不得太子妃这几日也得了风寒。”

“你去便是。”

傅箐气得跺脚:“既然明日是殿下的诞辰,为何无人提醒我?”

裴桓复悠悠道:“太子妃倒是说说,那赵宁蓉是我发妻,我为何要这样害她?”

“姐姐且等上一等,我特地命后厨做了江南的定升糕,卿儿姐姐一定要尝一尝。我上回与你提过,虽是比不上宫里做的,但也有其一番风味。”

“蓉儿这样一道,我似是也有些印象。”傅箐心中一松,胡乱接过话头应下了。这种陈年往事,她哪里能够知道,原主的记忆中也是一片空白。

赵宁蓉闻言,下意识转头望向裴桓。夫本为天,她的事情,一向都是由裴桓做主意的。裴桓将那凉薄的眼神在傅箐身上转了一圈,才错开眼神,冲赵宁蓉轻轻点了点头:“太子妃说的不错。”

傅箐见状,快步走到赵宁蓉身边,关切问道:“蓉儿这是怎么了?”

不过还真是她想太多了,裴晏笑意浅浅,端的是一副“陌上人如玉”模样。也是,他一向伪装惯了,又怎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人前这般,人后指不定怎么发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