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蓉这小臂上虽是通红一片,但所幸并无大碍,连水泡都不曾起。

她本就是个狭隘之人,只求自己和亲近之人能在夹缝中艰难生存,对旁人适时的关心,都只不过是出于礼貌和生存要求罢了。

一直在一旁埋头喝茶的裴桓终是抬了头,冷了声道:“宁蓉,不得无礼。莫要没了规矩。”话虽是对赵宁蓉说的,眼神却是不经意在傅箐脸上流转。

女声嘹嘹呖呖,在常人听来,只觉得如那山间清冽的山泉,沁人心脾。可在傅箐听来,就不是那么喜人了。

16

裴晏听傅箐细声细语说着这前前后后,觉得还有点意思。移步至桌前,把佩刀放在一旁,就势坐下了,还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裴晏显然吓了一跳,拿着佩刀的手都不自觉顿了顿。待看清傅箐的动作,先是错愕,再待反应过来时,面色很是不豫。

礼毕,裴晏出了大门,乘辂还宫,傅箐还不能与他同乘,只得乘辂次于后。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傅家队伍,奏乐不断;耳边划过的,都是京城百姓或是歆慕,或是欢喜的祝福声。

傅箐盯着铜镜中的人儿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两道红印是作甚?”

“您定是乏了,今日既上山又下山,您定是乏了,且快回屋歇着吧。”

今日天阴沉地厉害,还未到酉时,天色却早就暗了下来。傅箐下意识抬头望了望,穹顶之下的墨云似下一瞬就将垮下来。

待回到家中,傅箐献宝似的将这个事情告诉了傅妈妈,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妈妈,那个指甲油真好看,涂在指甲上,指甲亮亮的。陈璐璐还跟别人说,她今天只带了一瓶大红色的。她妈妈买了很多的,她家里还有其他好多好多种颜色。”

“这臭小子,不是说好不与旁人说的吗?”

等跪拜完上完香,方才的小和尚呈了一竹签桶于傅箐面前。众人都盯着看呢,傅箐无奈,只得学着之前自己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摇了一根签出来。

阿珠见这仗势,也跟着跪下了,只勾出手拉着傅箐的衣角,苦苦哀求道:“请小姐念在之前主仆情谊之上,饶了阿环这一回罢。阿珠也有错,没有拦着阿环,反而同她一齐犯错。是婢子们大意了,就请小姐看在我们是初犯的份上,饶了我们罢……”

空气中似盈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震惊都写在脸上,只呆愣愣地望着裴桓,心里竟搜刮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骂人。

阿环在里间整理床褥,听到傅箐问话,忙不迭到了外间来,顺着傅箐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奇道:“小姐,这不是您从夫人那儿带回来的桂花糕吗?”

傅箐内心叹气,这事儿比真金还真,可她要怎么说呢?这远在一月有余之后的事儿,她拿什么来给傅白氏证明?她摇了摇头,道:“我宁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

裴桓心情不算坏,即便刚才离生死之门就差那么一点点,现下全身都湿透了,还带着河水中的那种腥臭味,他还很悠哉悠哉,颇有春日郊游的闲情逸致。他上前劝慰道:“莫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原本以为,裴桓对傅卿顶多就是一时兴起。男人的劣根性罢了,还不至于到情深难以自抑的程度。可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只怕裴桓对傅卿的欲望会愈埋愈深。现下,她越是抗拒,他就越是逼近;她越是急得跳脚,他就越是觉得有趣。

傅箐气死了。这裴桓好不要脸,他正妻还活着呢,就站在眼前,他却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她猛地一抬右肩,裴桓一个没注意,被她往后一顶,竟翻过了桥石,要往那水里掉去。

裴桓却像个落魄户似的,大喇喇坐在地上,只伸出右手给她。翡翠扳指的光泽在日光照耀下,险些晃花了傅箐的眼。

阿环不在?傅箐第一直觉就是出事了。会不会是裴桓半夜要闯进来时,被阿环看见了,将她抓去灭口了。

来人是傅玉,傅府的二小姐。傅家有四朵金花,除了傅卿和傅玉是嫡出外,余下的三小姐傅娉及四小姐傅嫣皆是妾侍所出。

傅砚:……

南下的时间推迟了。这可与原书的主线剧情不同。

傅白氏说完,又瞟眼望了望窗外,压低了嗓门,道:“做女人的,自然是要以夫家为天。你虽是知书达理,可在一些方面不免也小孩子气。今后,太子就是你的天,休要忤逆他。他若要添人,你也要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来,莫要拈酸吃醋。你是宰相府上的嫡长女,敬重你的人多,眼红你的人也多,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永元年间,商业繁荣程度高,商贾人家与官宦人家结亲靡然成风,故厚嫁之风也比前朝更为盛行。傅卿是相府的嫡长女,故傅府在准备嫁妆这一方面,自然是要下一番血本的。

永元十三年六月,宁州大霖雨,溺死者千馀人,流尸东下。永元十六年三月,堰乃成,邑里交贺,合乐以迓之。三皇子裴桓奏事,将太子裴晏与傅府嫡长女傅卿之婚期提前以应天响。太子大婚,举国上下同庆三日。圣上龙心大悦,准奏。

在现代,尚有直男癌□□丝还认为女性生理期是不净不洁之物。这在古代,但凡裴桓有些男性尊严意识,估计都要被恶心地跳脚,直接夺门而出吧?

趁这水还没有完全搅浊前,尽早逃离便是。

“只是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们……”

旁边的几个妹妹也就势上前来拥住这二人。几人叽叽喳喳围着说话。原主的记忆里只有几个妹妹的名字,没有模样。现下几个人同时说话,傅箐一下子也对不上人名。

待梳理完后,她才细细打量起镜中的人来。美则美矣,但就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生硬单薄,缺了那么一点韵味。不过她也没资格嫌弃,这已经比前一世的自己好很多了。

傅箐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裴桓轻笑一声:“太子妃素来机敏,应知我所言不假。若是半路丢了太子妃,太子殿下上我这信王府来要人,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如太子妃一般的可人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