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刚刚走的那么坚决的样子,徐鲁就是不肯松口,声音扬高了些:“我有脚,会走。”说着就侧过身抬脚。

四下望了望,两边都是黑漆漆的土路。

汽车虽然推了上来,轮胎坏了,车前盖还有一些小的问题,暂时走不了。所有人只好挪到另一辆车上去。

徐鲁抬头说了声谢,又低下头忙。

想来也该是这样子,她有些过于强求了。可看他对她还不如一个陌生人的样子,总是会难过。

低头从玻璃柜里拿烟,抬头问:“软的硬的?”

他慢慢靠近那个女人,一边将绳子一端绑在女人正下方的栏杆上,一边侧身,抬眼看上去,一副眉目间不耐烦的样子,道:“我说大姐,你到底跳不跳?”

他吐了口泡沫,睨了一眼六子。

那时他们还没走,江措接了个电话。

徐鲁默了一下,笑笑不说话。

徐鲁忍不住仰脸道:“要不您重新给我配一台摄像机吧?我那台来的路上丢了,怎么着也算是工伤的一种对吧?”

山城的下午有些凉,她在病号服外头裹了件医院的薄毯,就摇着轮椅出去透气了。走廊骚动的那个病房外挤了一堆人,还有医生和护士。

张晓丹沉默了。

这些年来他很少有这样焦躁的时候,原来以为就这样混混日子,三十来岁相个差不多的女孩子,结婚要个孩子,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

他听罢募得笑了一声,那只半空中的手慢慢向下,停在她的脸上方,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谁说我要打你?”

江措脸色一沉,一副“你再问一句试试”的样子,六子住了嘴,挠了挠头,指了指手术室,道:“这边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队长。”说完倏地溜了。

男人还穿着消防服,不过外套脱掉了,上身是一件卡通的蓝色短袖,头发乱七八糟的,一手打着绷带,那双眼睛挺清澈,看样子都没她年纪大。

程勇的声音传过来:“江措,报警人说那家厂房主要生产包装用品,库房存有大量的易燃塑料和纸板箱,可能会随时坍塌,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老板六十来岁,穿着一件碎花短袖,腰上还系着一个黑色小包,应该是收钱用的。此刻停下动作,抬起腰板站起来看她:“你要买鞋?自己看。”

六子疼的大喊:“我错了队长,错了错了。”

隐约听见远处有训练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喊着口号,声音整齐洪亮。她抬头四周望了望,才发现隔了一条街的背后就是消防大队。

花洒下江措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仰头由着水流喷在脸上,男人的面色隐忍,咬着牙,双臂撑在墙上,只剩下腿间的晃动还活着。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张丹赌气道。

用很清脆的声音喊:“江措。”

这边出租车特别少,出门坐车都是三轮。

一楼没人,白色的木门隔绝着室外,有些窒息感。

徐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道:“擦擦脸吧。”

他迅速查看四周结构,三下五除二从窗边翻了出去,站在外面延伸出去的阳台上,然后手扶着墙,将安全绳围系着腰带,尾部绑在阳台的栏杆上,拽了拽确保安全,然后铆足力气,跳了过去,刚好双手握住阳台边缘,双腿在空中发力直接翻了上去。

“姑娘,你还没说去哪儿?”

“那就陪我吃。”

“我昨晚也说过了,这个事儿我查定了。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去,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做,没什么好怕的。”

徐鲁的手指一顿,又坐了回去。

七月的天气燥热,车库比空调还爽。

方瑜将翠花糕放在她跟前,笑眯眯的哄着她吃几口。平日里那是徐鲁最爱,可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屋里一堆男人看了过来,目光都一愣。两个坐沙发上,两个靠在墙上,视线里没有看见那个人。

“说是谈过一个,分了。”七婆说,“我也没问。”

江措舔了下唇,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漫不经心道:“很多年了,和你分后就开始抽了。”

徐鲁“哦”了一声:“我也是。”

她说罢,江措低头点烟。

“这些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徐鲁问。

江措抬眼:“没有。”

“不想见我就是讨厌。”徐鲁说。

江措没吭声。

徐鲁想,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不喜欢一个人就真的不喜欢了,说走就走,像点烟的时候会低头,一样自然。

“来这做什么?”江措问。

“找人。”

江措皱眉。

“说说看,或许我能帮到你。”他说。

能帮到吗?你都不来医院看我。

徐鲁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江措没再说话,吸了口烟。

“在这待多久?”过了会儿,他问。

雨噼里啪啦的砸着地,咣当响。凉风吹过来,徐鲁缩了缩脖子,抬手去接雨,掌心冰凉湿透。

她看着手里的雨水慢慢滑落,道:“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可能几个月。”

江措:“嗯。”

徐鲁低着头,慢慢收回手,交叠在膝盖上,将下巴搭在上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和张记者,在谈恋爱吗?”

江措垂眸,盯着烟头,停顿了两秒:“嗯。”

徐鲁问:“会结婚吗?”